“原来如此...“沈清颤抖着摸向耳后，指甲深深掐入胎记，“月家女子根本不是人。“她的血滴在地上，竟让那些干尸齐齐后退，“我们是容器，用来盛放洞神分魂的容器。“

青铜柱上的白衣女子突然剧烈挣扎，锁链哗啦作响。她的身体开始融化，变成粘稠的香膏流淌下来。阿莱娜发出痛苦的呻吟，皮肤下浮现出与念安相同的银线。

“焚香...“融化的女子发出最后的声音，“...才能见真月...“

萧煜突然劈碎最近的一盏蛇骨灯，灯油泼洒在香丝上顿时燃起幽蓝火焰。火势顺着香丝蔓延，那些干尸发出婴儿般的啼哭。沈清趁机割破手腕，将血涂在青铜门上的并蒂莲纹样上。

“月家祖训，“她的血在门上画出奇异符文，“以血破香，以香引月。“

门上的并蒂莲突然绽放出刺目白光，洞窟顶部传来岩石崩裂的巨响。一道月光穿透百米岩层直射而下，照在念安与阿莱娜身上。两个女孩同时悬浮到空中，银线从她们体内抽出，在月光中交织成巨大的并蒂莲图腾。

黎乌惨叫着想扑向祭台，却被自己的骨杖贯穿胸膛——杖头不知何时变成了蛇首，正贪婪地吮吸他的鲜血。十二具干尸在月光中化为灰烬，灰烬里飞出无数金线虫，尚未落地就被幽蓝火焰吞噬。

沈清跪在月光里，看见自己的影子渐渐拉长变形。耳后的胎记灼热得像是要烧穿颅骨，记忆中所有关于香料的秘术如潮水般涌来。她突然明白了醉月香的真正配方——那需要月家女子的脑髓为引。

“清儿！“萧煜的呼喊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沈清看见自己的双手正在透明化，皮肤下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细密的香丝。念安和阿莱娜在空中相拥，她们的银线正与月光共鸣，形成某种古老的封印阵法。

青铜柱彻底融化，露出底部一具水晶棺。棺中躺着个与沈清一模一样的女子，心口插着半截蛇骨簪。沈清不受控制地向水晶棺走去，耳边响起三百年前月家先祖的叹息：“...终究要有一个月娘子，永远留在洞里...“

就在她的指尖触及棺盖的瞬间，整个洞窟突然陷入绝对的黑暗。沈清感到有冰冷的手指抚上自己的后颈，那触感熟悉得令人毛骨悚然——是母亲为她梳头时的动作。

“好孩子，“母亲的声音贴着耳廓响起，“该换香了。“

黑暗中亮起十二盏蛇骨灯，照出沈清站在水晶棺旁的诡异景象——棺中的“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而真正的沈清皮肤正在龟裂，露出里面流动的香料。念安和阿莱娜的银线突然调转方向，如箭矢般射向水晶棺。

千钧一发之际，萧煜的刀光斩断银线。刀锋沾血后浮现出与青铜门上相似的符文，这些符文自动飞向洞顶，在岩层上拼出完整的月家星图。星图降下七道光柱，将水晶棺牢牢钉在原地。

“月沉香消...“萧煜念出刀身上的铭文，每念一字嘴角就溢出一缕鲜血，“...魂归...“他的刀突然碎成无数光点，这些光点化作锁链缠住正在融化的沈清。

阿莱娜从空中坠落，脖颈上的小蛇已经干枯成标本。她爬向水晶棺，用最后的力气拔出那截蛇骨簪：“姐姐...醒醒...“

簪子离体的瞬间，棺中女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整个洞窟开始崩塌，月光被翻滚的岩层重新遮蔽。沈清感到有冰冷的东西从自己耳后胎记钻出——那是条金线虫，但体内流动的是银色液体。

虫子落地即死，尸体迅速膨胀成与沈清等高的香茧。茧壳破裂时，走出来的“沈清“后颈赫然带着月牙胎记。真正的沈清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某种桎梏终于被打破。

“走！“新生的“沈清“推开青铜门，门外竟是他们来时的高脚竹屋，“香引之路要断了！“

众人跌跌撞撞冲出洞口，身后传来山体崩塌的轰鸣。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夜空中的满月呈现出诡异的赤红色。沈清低头看怀中的念安，婴儿皮肤下的银线已然消失，只在心口留下个淡淡的莲花印记。

阿莱娜跪在泥泞中，颤抖的手指轻触那个印记：“...姐姐们...自由了...“

竹屋前的香炉突然齐齐炸裂，炉中的灰烬在空中组成十二个少女的身影，向月亮盈盈下拜后消散无踪。沈清摸向自己的耳后，那里光滑如初，再无胎记。

但当她望向水中倒影时，却看见有个白衣女子站在自己身后，嘴唇开合说着什么。水波荡漾间，沈清读懂了那个口型——“下一个满月“。

萧煜将妻女紧紧搂住，他的刀鞘里不知何时多了半截蛇骨簪，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远处传来岩溶寨的晨钟，但寨子里依然死寂无声，仿佛所有人都随着那些香炉灰烬一起消散了

晨雾笼罩着天香阁的朱漆大门时，沈清才发现自己掌心全是冷汗。离岩溶寨那夜已过去七日，可念安越来越安静，安静得不似个未满周岁的婴孩。

“夫人？“门房老赵提着灯笼迎出来，昏黄的光照在他皱纹密布的脸上，“您怎么这个时辰...“他的目光突然僵在念安心口，那朵莲花印记正在晨雾中泛着微光。

萧煜上前半步挡住视线：“备热水，再请大夫。“他的刀鞘轻轻磕在青石板上，发出奇特的嗡鸣。沈清知道，那是藏在鞘中的半截蛇骨簪在震动。

穿过三重院落时，沈清注意到回廊下的驱蛇香全部换成了新配的。不是天香阁惯用的青木香，而是带着岩溶寨特有毒草气息的紫鳞香——这种香只会用在一种情况下：防备蛇蛊入侵。

“阁里出事了。“沈清低声说，怀中的念安突然抓住她一缕头发。婴儿的手指冷得像冰，指甲不知何时变成了淡淡的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