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后的寒风裹着青岩镇北沟村的煤烟味，陈凡踩着结冰的村道往村支部跑时，鞋底沾着的煤渣在冰面上划出细碎的划痕。村口歪歪扭扭停着几辆农用三轮车，车厢里堆着发黑的煤块，刺鼻的硫磺味混着焦糊味在冷空气中弥漫，十几个村民正用铁锹抵住煤贩子的脖子，咳嗽声和叫骂声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此起彼伏。

“陈主任！他们卖的煤掺了煤矸石，烧一晚上炕都热不了！”村妇女主任张秀芹攥着半块未燃尽的煤块冲来，煤块断面上的灰白色矸石像嵌在血肉里的骨渣，“村里已经有三户人家煤气中毒送医院了！”

陈凡蹲身捡起几块煤渣，指尖搓开表面的黑色粉末，突然转身冲向村口的煤堆。手电筒光束扫过堆积如山的煤块时，他的瞳孔骤然紧缩——标着“优质无烟煤”的煤堆底部，掺杂着大量灰褐色的煤矸石，潮湿的煤堆边缘还结着冰碴。

“煤矸石比例超过四成！”陈凡的指甲抠开煤块间的冰层，“真无烟煤的燃点要五百度，这些掺了矸石的煤在三百度就会爆裂！”

煤贩子王老五裹着军大衣嗤笑：“陈主任懂煤炭？我们可是县物资局指定的保供单位！”

陈凡的指腹蹭过煤堆旁散落的送货单，突然抓起一叠票据：“你们从山西拉煤的车皮号是c7042，但铁路货运记录显示这趟车发的是内蒙古褐煤！”他猛地掀开煤堆旁的油布，露出底下成袋的工业黏合剂，“用黏合剂把矸石粉粘成煤球，你们这是谋财害命！”

镇物资局会议室的暖气片烫得吓人，王老五甩出一沓检测报告：“我们的煤质检测全达标，陈主任要是不信就去省里复检！”

陈凡将三份煤样拍在桌上：“省能源质检中心的报告显示，这些煤的发热量不足标准值一半！”他突然翻开过磅单，“同一车煤在县煤场过磅是五十吨，到村里就变成七十吨——需要我找计量局查地磅作弊器吗？”

物资局科长打着哈哈：“农村烧炕不讲究热值，能冒火就行嘛……”

“不讲究？”陈凡点开手机里的医院诊断书，“上周五刘大爷家一氧化碳中毒，血氧浓度降到70%——非要等出人命才管？”

王老五突然拍桌子：“有本事你们自己找煤去！”

“找就找！”陈凡亮出县生物质颗粒厂的供货合同，“秸秆压块的发热量比劣质煤高三成，政府补贴后每吨便宜两百块——这是发改委刚批复的应急保供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