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节气的前夜,青岩镇食品加工厂的工地上飘着细雪,陈凡裹紧羽绒服蹲在水泥搅拌机旁,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冻得发白的钢筋骨架。远处突然炸响的玻璃碎裂声刺破寂静,十几个黑影翻过围墙,锄头砸向刚浇筑的基桩,扬起的混凝土碎渣像雪霰般扑在陈凡脸上。
“陈主任,合作社的人把施工队赶跑了!”招商办的小孙举着被撕烂的投资协议冲来,羽绒服领口还挂着半截断掉的警戒线,“他们说企业占了合作社的股份,要砸了这‘卖村契’的厂子......”
陈凡扫了眼手表,距离省农业产业化重点项目的验收还剩五天。他踩着冰碴跑向配电房,运动鞋在结冰的砂石路上打滑,掌心被铁丝网划出的血痕在寒风中迅速凝固。工地办公室的玻璃碎了一地,电脑主机箱歪斜地躺在雪堆里,硬盘指示灯还在诡异地闪烁。
“这厂房用的是村集体建设用地,合作社占股35%是镇里开会定的!”陈凡抖开股东会决议,红色公章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企业出设备和技术,合作社出原料和地,利润四六分成白纸黑字。”
赵大奎的棉帽结着冰霜,铁锹重重戳在协议上:“可财务账上写的设备折旧费每年吃掉两成利润,到手的钱比卖稻谷多不了几个子儿!”他身后的老会计抖开报表,固定资产摊销栏的数字像一条贪婪的蛇。
“这是会计准则要求,实际现金流足够支付合作社分红。”陈凡点开税务局的培训视频,“就像你家买拖拉机要算损耗,但拉货赚的钱实实在在。”他突然调出隔壁镇的案例,“他们合作社占股25%,去年分红比咱们少三成。”
人群的骚动刚有平息迹象,市场监管局的面包车就闪着警灯冲进工地。执法人员举起封条:“接到举报,你们用转基因原料冒充有机产品!”
“检测报告在这里。”陈凡从保险柜抽出文件册,“每批稻谷都有农业农村部的转基因成分阴性报告,企业生产许可证编号可以在国家市场总局网站查询。”他忽然撕开一包成品米粉,“要不要现在做试纸快检?”
当试纸的c线缓缓显色时,陈凡已悄然修改了验收方案。他举起手机拍下质检员点头的画面:“验收当天全程直播生产流程,合作社派代表参与抽样!”
深夜的镇政府会议室飘着浓咖啡的焦苦味。陈凡翻着企业提供的设备清单,突然在液压机型号上顿住——这台机器的额定功率比环评报告高出15%。他抓起手电筒冲进雪夜,施工铭牌上的数字证实了猜想,排污许可证的许可量根本不够。
“必须更换设备或补办环评。”环保所长的话让空气骤降十度。陈凡盯着验收倒计时牌,突然拨通省机械研究院的视频:“张工,能不能在不更换主机的情况下加装节能模块?”
视频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用变频器改造电机,功率可以压到核定值,但三天时间太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