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后的第一场冻雨砸在青岩镇的茶山上,陈凡裹着雨衣往半山腰的合作社跑时,胶靴踩碎的冰碴声混着远处此起彼伏的争吵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拉扯着山间的雾气。茶厂门口横着三辆外地牌照的货车,十几个茶农正用扁担抵住车厢门,裂开的包装箱里漏出发霉的茶饼,浓烈的酸腐味在雨中凝成白霜。
“陈主任!他们拿去年的陈茶冒充明前茶,压价压到十块钱一斤!”合作社会计李秀兰攥着质检报告冲来,纸页上“黄曲霉毒素超标”的红章刺眼,“检测费还是咱们合作社垫的,现在连运费都要赖账!”
陈凡蹲身捡起一块碎茶饼,指尖捻开霉斑覆盖的叶片,突然转身冲向茶厂的烘干车间。手电筒光束扫过控温仪时,他的瞳孔骤然紧缩——电子屏显示的温度曲线在三天前出现断崖式下跌。
“烘干机被人动了手脚!”陈凡的指甲抠进控温仪边缘的胶痕,“正常发酵的温度应该稳定在45度,这上面显示30号凌晨降到25度!”
茶厂老板周大富叼着烟斗冷笑:“设备老化而已,陈主任不懂制茶就别瞎指挥。”
陈凡的指腹擦过控温仪背后的新鲜指纹,突然抓起操作台上的值班表:“30号凌晨是周老板亲自值班?我记得你有糖尿病,医生说不宜熬夜吧?”
镇工商所的调解室里,烟灰缸堆满烟头。收购商老金翘着二郎腿抖合同:“白纸黑字写着‘货到付款’,你们茶叶质量有问题,按合同法我有权拒付!”
陈凡将一摞照片甩上桌:“运输合同第七条规定‘全程冷链运输’,可你的货车连制冷机都没开!”照片里,车厢温度计在烈日下爆表,“从云南到青岩镇三天车程,车厢温度最高飙到50度——这霉变是你运输不当造成的!”
老金的律师推了推眼镜:“证据呢?谁能证明照片没pS?”
“茶饼包装上的溯源码扫得出物流轨迹。”陈凡亮出手机,“每十分钟上传一次温湿度数据,云端记录显示30号中午车厢温度49.8度!”
老金突然拍案而起:“你们这是侵犯商业秘密!”
“物流数据接入了国家农产品追溯平台,属于公共安全信息。”陈凡点开政府官网,“需要我现场演示怎么调取备案数据吗?”
冻雨转成冰雹那夜,陈凡蜷在茶厂仓库翻查监控。当画面切到周大富与老金碰杯的场景时,他忽然按下暂停键:“周老板喝的茅台,瓶身喷码是今年的新酒——可这款酒厂去年就停产了!”
李秀兰凑近屏幕:“这是假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