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雾气缭绕,昏暗的街灯下,斑驳的墙面深邃无光,那晦暗的缝隙,缄默的拐角,仿佛连无边的月色都可以全数吞没,而在这时,一个面带黑纱的女人悄然穿行其间,她脚步奇轻,似乎每一步都踏在了绵软的云层上,没有半点声响。
她小心地站在马路的街角,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个抽着烟的黑衣男子正牵着一个衣服破烂不堪的少女疾步向前,他们行动诡异,走走停停,每次停下都会刻意驻足留意一番。
又一次停留,袁憕嫤在暗处抱胸观察着两人的一举一动,男人是在拍卖会中拍下猫女的那位客人,而那位少女,自然就是猫女了,她从拍卖会出来跟了两人一路,一直没搞清楚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因为他们的路线始终一个循环的圆,就像莫比乌斯圆环一样,目前已经是她跟着的第三圈了。
夜晚的街道是老旧与繁荣之间的分界线,一半冷清,一半喧闹,但在这个不平常的午夜,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袁憕嫤看着矗立的两人叹了口气,或许是自己多虑了?可他们一直在这兜圈子干嘛,听着时有时无的狗叫,袁憕嫤耸耸肩,或许它们也在疑惑吧。
一秒,两秒,周围的气温变得更冷了,袁憕嫤轻轻搓了搓手,可当手掌传来温度的瞬间,她忽然惊觉,一开始这里有狗叫吗?好像……没有!她瞬间抬起头,那个猫女仍然立在原地,可抽着烟的男人却无影无踪。
街道两旁的老树在夜色中摇曳,它们的枝丫与叶在白蒙蒙的雾气中逐渐模糊,好像变成了无数只干枯的手臂。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声音在空寂的街道上回荡,像是厉鬼冤魂的哭泣。
袁憕嫤心头一惊,扫视四周,但仍没有发现一点踪迹,她冷哼一声,从墙后走出,径直迈向那个孤零零的猫女,距离越来越近,阴冷的气息变得更加强烈,她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着她。
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其事?袁憕嫤不屑一顾,但那股阴冷的寒意却一直如影随形,挥之不去。她靠近那个猫女的身边,当她距离只有几米远时,她似乎听见了一道低沉而诡异的声响,像是野兽的呜咽。
“装神弄鬼。”袁憕嫤伸出手准备轻轻推一下站立不动的猫女,可忽然一股冷风直吹她的背脊,她的身体下意识就要偏移,可她能感觉到,这股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神秘,对她也不可能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得益于老天使那健忘的重力训练,她能很清楚的感知到皮肤的震颤,以及什么样的压力才能对自己造成伤害,比如现在,尽管她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但她知道有人在后背向她冲来!
袁憕嫤神色不变,直到那股子寒意已经近若咫尺,她突然转身一拳打出,那个黑衣男人刚赶至她的背后!
他的面貌阴沉狰狞,眼里闪烁着凶厉的光,仿佛一头择人欲噬的恶兽,他看到袁憕嫤打来的拳头不闪不躲,眼里还流露出一丝显而易见的嘲弄,然后在嘲弄的眼神中,轰的一声,他瞬间被揍飞到了背后的烂尾楼墙壁上。
光影在袁憕嫤脸上跳跃,映出她那张俏丽而端庄的脸庞,尽管比不上进境神速的袁承瑾,但雷手的雏形她还是能做到的。
“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阴谋,但我猜的果然没错,你不是什么好东西。”袁憕嫤看着狼狈不堪的男人从破碎的水泥渣中站起身来,观察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高同从地面爬起,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这他妈是什么怪力,平平无奇的一拳打的老子差点归西,他咳嗽了两声盯着轻松地袁憕嫤低笑道:“不愧是特级血脉,果然够猛!”
“特级?”袁憕嫤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她沉声说:“你们有什么目的。”
“嘿嘿,目的,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高同咧嘴一笑。
“啊,经典到不能再经典的反派台词,果然狗血电视剧拍的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袁憕嫤烦闷的呼了口气,然后,她如一道忽起的雷霆般冲至高同身前,一拳下砸,高同还没来得及看清人影,巨大的痛楚便由胸腔扩散至四肢百骸,他长大了嘴巴,浑身痛的痉挛,整个人弓着背被打的缩成一个虾球。
袁憕嫤抓起他的头发,强迫他看向自己的眼睛,与她所料的一样,这个带着她兜圈的男人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不着急,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袁憕嫤话音刚落,黄金的眼瞳便在顷刻间点燃。
看着那对高贵的竖瞳,高同的内心充满了震惊与恐惧,这次筹划许久的抓捕任务他以为很顺利就能完成,便主动担任了前锋的位置,毕竟这次任务是他提出来的,但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个想简单捞点好处的想法居然这般困难,目标竟然能强成这样,仅用了一个照面就将自己击倒,连使用超能药剂的机会都没有。
这在以往的抓捕任务中他从来没经历过,按照计划,应该是他将她制服才对,但很可惜,他严重的低估了袁憕嫤,或者说袁承瑾的实力。
袁憕嫤看着高同外突的眼球,通过那微微凝聚的瞳孔,确认他是个血脉极其驳杂的古龙种,按照阿修尔德中的资料讲解,他进行的是很取巧的觉醒,她疑惑的问:“野生的?”
“我是欲格小天王!”高同大声挣扎着,似乎这样就能消解被一拳打败的尴尬。
“好蠢的名字,现在小学生都不这么玩吧。”袁憕嫤嘴角一抽,嫌弃的说:“你这种货色为什么会想着来伏击我?”
“士可杀!不可辱!”高同说着说着涨红了脸,外突的眼球愈发凶狠。
“算了,跟傻子计较什么。”袁憕嫤将脑海里的问题统统删除,一把掐住他的喉咙,声音冷漠:“说,或者死。”
有些东西可以舍弃,有些东西可以逃避,但相对的,有些东西不能后退,哪怕一分一毫,袁憕嫤缓缓加重了手掌的力度,不明的黑色铁屑随着高同的呼吸,以毛孔为通道迅速渗透进他的血液,高同盯着那对没有任何感情而言的瞳子,心脏就像被一只钢铁铸就的手掌用力攥紧,他呼吸一窒,冷汗如大病初愈的患者般从额头汩汩淌下。
“不行!我要逃!”
高同在内心怒吼,他开始奋力的挣扎,哪怕手脚近乎骨折,他仍在一点点蠕动身躯,袁憕嫤的手掌还差几厘米的距离就能完全闭合,是一厘米,还是两厘米,她没有计算过,但她相信,这个正在挣扎的‘尸体’一定知道,因为那是他生命的倒计时。
惹人怜爱的猫女此刻正出神的仰望着皎洁的月光,而凶恶的男人仍瘫倒在地,蠕动不停,女人漠然的金瞳分割着生与死的界限,冷冽无言。
枯枝微动,犬吠不息,昏暗的街道半黑半白,如果有流浪的画家看到这一幕,恐惧之余只怕会忍不住感叹,好一幅绝美光景。
但很可惜,这里没有流浪的行人,也没有落魄的画家,可余下的一切,皆为真实,袁憕嫤一手将男人举起,眼中的火焰几乎可以点燃昏黑的夜晚:“你已经浪费了我接近十分钟的宝贵时间,你知道这对于一个深爱着丈夫的妻子意味着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