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西暖阁内,杨宗庆的算珠在羊皮纸上排出整齐的阵列。「卯时三刻测铅,申时三刻便有结果。」他推导出最后一颗算珠,「先帝血样中的铅浓度,恰好是笔记中记载的致死量。」朱载钧盯着《工器监条例》上的暗红血渍,那是朱厚照临终前咳出的血。他忽然想起十岁那年,先帝曾带他参观铸炮厂,那时的蒸汽机房里,匠人们还没有防铅口罩,先帝的袖口总是沾着青灰色的铅粉。
「陛下,滇南匠人罢工了。」巧太妃的声音打断思绪,她呈上染血的《工器十诫》,第一诫「工器不伤地脉」的字迹被泪水晕开。烛光下,她正在修复的碳弧灯忽然亮起,灯座内的电弧在铅玻璃罩内跳跃,如同被困的星辰。巧太妃摘下银镯,内侧的「开源」二字与灯座底部的「技术共享」铭文严丝合缝——那是朱厚照用匠人密语刻下的遗训。
雨越下越大,午门广场的铅玻璃穹顶终于不堪重负,一道裂纹从顶部蔓延至丹陛。朱载钧望着跪伏的群臣,忽然想起先帝密旨的最后一句:「朕之过,望后人以匠术补之。」他深吸一口气,雨水顺着冕旒滴落,在密旨上晕开一片朱砂:「宣旨:工器监即日起推行无铅化,匠人伤亡者,按品秩赐恤。」
人群中爆发出低低的惊呼。礼部尚书抬起头,额角沾满雨水:「陛下难道要背弃火德星君?」朱载钧将密旨掷于丹陛,露出最后一行小字:「火德非神,乃匠人之心。」穹顶的裂纹中,一线天光恰好落在「匠人」二字上,如同工器文明的第一缕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