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坟地宛如一座冰窖,刺骨寒意渗入骨髓。我蜷缩在虞雪霁棺椁旁破旧的草席上,周遭坟茔林立,枯树在寒风中摇曳,发出阵阵呜咽,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怨。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落,为这片死寂之地增添了几分阴森。
虞雪霁身着一袭素白长裙,半透明的裙摆下,白骨森然的双腿格外醒目。那是她征战沙场时留下的旧伤,即便化作鬼魂三百年,也未能愈合。此刻,她指尖捻着一盏幽绿鬼火,鬼火摇曳间,映得她苍白的脸庞泛着冷光。本该柔美的眉眼,因眉间那道朱砂战纹,添了几分肃杀之气,尽显昔日女将军的威严。
“过来。”她的声音像是裹着碎冰,寒意直透心底。不等我反应,一缕黑雾如灵蛇般缠上脚踝,瞬间将我拽到她身前。月光穿透她的裙摆,那白骨嶙峋的双腿在光影中若隐若现,诉说着曾经的惨烈战斗。
我的目光被她手中突然出现的漆黑玉瓶吸引。瓶口飘出阵阵腥甜,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诡异气息,仿佛腐肉与花香交织,令人作呕。“这是千尸潭底炼的尸油,”虞雪霁拔掉瓶塞,浓稠如蜜的液体在瓶口凝成珠状,“活人用了能固魂,鬼物涂了可凝形。”
说话间,她指尖沾了尸油朝我抹来。冰凉的触感掠过脸颊的瞬间,我猛地想起白天在阴间集市看到的场景。几个青面獠牙的鬼婆守着摊位,将惨白的手指浸入冒着热气的大缸,缸里密密麻麻漂浮着人的指甲和长发,那画面令人毛骨悚然。此刻虞雪霁手中的尸油,竟与那缸液体如出一辙。
“别动。”她另一只手按住我后颈,尸油顺着鼻梁滑进眼窝,顿时灼烧感蔓延,仿佛有千万根银针在眼中扎刺。我疼得眼泪直流,却见铜镜从怀中滑落,镜面映出惊人一幕:虞雪霁周身缠绕着无数黑色锁链,每根锁链末端都系着残破的魂魄。那些魂魄在尸油瓶周围疯狂挣扎,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声音凄厉而绝望。
“雪霁,这尸油...”我话音未落,坟地突然剧烈震动。无数棺椁破土而出,腐烂的棺盖掀开,爬出浑身淌着粘液的腐尸。它们空洞的眼窝里钻出萤火虫大小的甲虫,整齐划一转向我们,口中发出渗人的嘶吼:“还我肉身——”
虞雪霁脸色骤变,将尸油瓶塞回我手中:“捏碎它!”我刚要动作,一只腐尸已扑到跟前,腥臭的尸水溅在我手背,皮肤瞬间冒出密密麻麻的水泡,剧痛难忍。千钧一发之际,虞雪霁银枪横扫,枪尖迸发的金光将腐尸烧成灰烬。然而,更多腐尸从地底涌出,如潮水般将我们团团围住。
“这些是被炼成尸油的怨魂!”虞雪霁长枪舞得密不透风,枪影闪烁间,腐尸纷纷倒地。“有人故意引它们来夺我魂魄!”她说话时,我注意到她发间的红珊瑚珠串正在黯淡,那是她魂魄力量的象征。想起铜镜中看到的锁链,我突然明白,这些腐尸与她的魂魄必然存在某种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