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正端着茶杯,听了她的话,先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这才抬头看向她摇了摇头:“我说过的,只要柳氏能放我母亲出去单过,她让我嫁予谁,我都绝无二话。”
她神情淡然,像是一株即将枯去的花枝,失去了生机。
姜隐皱眉,一手紧握着茶盏,一手藏在桌下落在自己小腹上:“柳氏可曾对你说过对方的年纪,家世?”
姜悦长叹一声:“这些,她并没有瞒我,我知道对方年近五旬,孩子都比我年岁要大,不过那又怎样,我已经见过他了。”
姜隐有些意外地挑高了眉梢,身体微微前倾,歪头看着姜悦,眼中满是探究的意味。
“他答应我,不会纳妾,不会干涉我照顾我娘,他的孩子不会对我指手画脚,无论日后我们之间有没有孩子,他也绝不会厚此薄彼,亏待我。”
姜隐没想到这门亲事还未定下之前,姜悦已与对方私下见过面,甚至已对日后的生活有了诸多的约定,闹到最后,原来只有她才是真正的盲婚哑嫁。
她沉默下来,眼下竟不知是该同情姜悦,还是同情自己。若是她运气差些,不知这日子会过成什么样呢。
“大姐姐,其实我们都一样,你成亲之前定然也没想到与侯爷是如今这样的光景,兴许我嫁到了他家,也能有个不错的结局。”姜悦浅浅笑着,笑容之中又带了一丝淡淡的忧伤。
这世道,女子嫁人不亚于倾其所有的一场豪赌,没到人生的终点,谁都不知道自己是赢是输。
“好了,且不说这些了。”姜悦深吸了口气,话锋一转,“今日请大姐姐过来,是想亲口同你说说,近来姜家的热闹场面。”
姜隐挥散心头的愁绪,打起精神看向她:“好,且说来听听。”
姜悦一说起这些天姜家的趣事,整个人都活跳起来,眉飞色舞的模样,让姜隐不自觉地想到了余佑瑶。
柳氏在装了一段时间的贤妻良母之后,便懒得再装了,寻着法子地将王氏叫来立规矩,仗着自己主母的身份时时责骂,处处刁难,每日都要拿王氏的出身说事。
一来二去,王虎心里记恨上了,有一回为了维护王氏,与柳氏院里的人动了手,当日姜海一回到家,柳氏便大骂了姜海一顿。
她骂姜海养外室也就算了,如何这般饥不择食,寻了个大字不识的村妇,生了个蠢笨如猪的儿子,母子二人顶撞主母也就罢了,庶子还要动手伤主母。
说着说着,柳氏便说要请姜家族老,可谁都知道,最近的姜家族者离京者也有两天的车程,更不必提还在青州的那些了。
姜海被闹得一个头两个大,对王氏母子便是一顿说教,让他们忍耐,至少熬过了这半年,待王虎入了族谱,再算账也来得及。
王虎母子初时答应了,但架不住柳氏能折腾啊,短短不到半个月,王虎再次入了柳氏的局,这一回他动手打了柳氏一巴掌,柳氏当即让人将王虎捆了。
王氏上前想给儿子求情,柳氏哪里肯饶,抓了王氏就连打了好几个巴掌,将王氏的脸颊都打肿了,而一身莽力的王虎在愤怒之下伤了好几个丫头婆子,直到护院出手再制住。
柳氏罚了母子二人在祠堂外跪一夜,姜海甚至都没为两人求情。
待到第二日老妈子去祠堂看他们二人时才发现,王虎母子莫名消失了。
“直到今日,已是父亲派人在外寻找的第三天了。”姜悦含笑说着,“至今还未找到二人的下落。”
姜隐小口地啜着茶汤,闻言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姜悦,语气中带着几分了然和嘲讽:“只怕是他晓得王虎母子在哪,只是不敢去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