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崇拜

天色越来越晚，政文殿明灯高悬，从大殿到门口高檐，到石栏上的玉琢石灯及石栏下的浩大广场，到处都是灯火，星海般璀璨，将整座宫廷照如白昼。</p>

政文殿大殿中央是无数张桌子拼成的不规则大桌，坑坑洼洼的“桌面”周围，坐着李干的群臣百官。</p>

群臣百官们坐了一天了，有人神情深沉，背靠着椅子目光沉思。有人低头看字，眉眼严肃。有人托着腮帮子，在盼会议快点结束。有人实在经不住困顿饥饿，趴在桌上呼呼大睡。</p>

杨冠仙坐在首座，他也托着腮帮子，手一撑，肥嘟嘟的肉将他左边的眼睛挤成了一道缝。</p>

一边的牧亭煜精神就很好，跟前堆积的册子和纸页被他翻来又翻去。</p>

纸页上写满新法、变法、田制、赋税新章、兵制、刑典等。</p>

被他拿起来看了又看的，则是今天一日讨论得最多的官制改动。</p>

自至河京后，李干的官员相比之前在永安已少了三分之一，但是阿梨给得册子上在，就是土地变动，要把他们的地都给收来，那你说田多的人，还不得造反呐！”</p>

牧亭煜听着懵懵的，有些震惊地看着杨冠仙。</p>

动土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p>

之前阳平公主可不就是抢人土地和产业，给闹得人人喊打吗？</p>

牧亭煜道：“这，阿梨姑娘好好的皇帝不当，为啥跑去抢人土地？”</p>

杨冠仙道：“你看如今明台县，重税是一码事，另一码事，有力者无田可耕，有田者无力可耕，田都荒啦。若是把那些田分给有力者，百姓手里有了自己的地，那不得开心坏了，何愁不能生产，不能增粮，不能上税？而且这税，由他们直接交由官府，都免去了地主那一层佃租。”</p>

牧亭煜听着，眉头拧作一个结。</p>

历史上倒也不是没有变法的官员要去动土地的，可是哪个不是知难而返，以失败告终。</p>

放眼全天下，拥权者拥田者，上到世家贵族，下至寻常乡绅地主……这些浩浩荡荡的权贵们如果全部联手，那场面，谁顶得住？</p>

牧亭煜的眼角余光，甚至忍不住朝诸葛山那边瞄去。</p>

在场的这么多大官里，就属诸葛氏最富声望，宜安诸葛，那是闹着玩的吗……</p>

整个宜安的地都是他家的，跟封王没有半点区别，就算是李据，都得直接让他空降到吏部当大官。</p>

“你怕啥？”杨冠仙又小声道，“你荣国公府还有田吗？就那么块巴掌大的地儿。”</p>

欸？</p>

牧亭煜眨巴了下眼睛：“是，是哦……我老牧家啥也没了。”</p>

不止他，所有从永安到河京的王公大臣，包括那边老神在在的虞世龄，他们在河京城郊外的几个庄园和大片良田，现在早就被宋致易赏出去了。</p>

甚至，李据的几个皇子都没封王了，因为，封地没了。</p>

而到河京后，李据又严下指令，不得多购私产。虽然有人背地里仍悄悄囤积，但到底是怕的，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撑死了也就那么点东西。</p>

不久前的虞传采，可不就是因为玉桂街那乃骏酒楼，把自己身家都给败没了。</p>

所以，如果现在推行土地变法，得罪的只有河京原有的地主们，朝廷里的绝大多数老牌官员反而无伤，因为无利可损。</p>

不，不仅无利可损，本来就没有土地家业支撑的他们，在李干王朝轰然垮倒之际，反而容易被那些家大业大的本土地主们反踩于地。</p>

牧亭煜忽然惊道：“我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