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应龙一怔，难掩诧异：“父亲已经知道了？”</p></p>

“猜到了。”李彦辅缓缓坐直身体，李应龙忙小心翼翼过去搀扶。“说说吧，结果如何。”李彦辅苍老的声音这会反而慢吞吞了起来。</p></p>

李应龙惶急道：</p></p>

“底下人看到，那赵都安约莫一个时辰前进城，带了两大囚车，一个是那县令王楚生，另一个，是……是高廉！”</p></p>

李彦辅按在床上的，弥补皱纹，青筋外凸的手骤然攥紧！</p></p>

“父亲！那囚车已经押去诏狱了，咱们的人难以过去打探，具体情形还不清楚，但也能猜出大概了，怕是这案子，把高廉牵扯进去了！</p></p>

那赵都安果真是我们的心腹大敌！当初您留手，如今已是成了势头，这是要把咱们蚕食殆尽啊！”李应龙说道。</p></p>

“闭嘴！”</p></p>

李彦辅叱责出声，虎目眈眈，看的小阁老直发毛：</p></p>

“你还有脸提？忘了上次，是谁给你擦屁股了！？”</p></p>

“父亲，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而是高廉要完了，他和咱们可是……休戚与共，若在狱中胡乱说话……”</p></p>

“高廉没你那么蠢，他不会乱说话的，若我所料不错，他从太仓到京城，一路上只怕都没说过几句话。”</p></p>

老相国盘坐在榻上，目光闪烁，似在思索对策。</p></p>

李应龙犹豫道：</p></p>

“儿子是相信高布政使的，但那赵都安歹毒，保不准设下什么圈套……总之，儿子的意思是，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啊。</p></p>

高廉不开口，那也是指望咱们出手救他，父亲，这次若咱们还袖手旁观，高廉在狱中说出什么都不重要，这人心散了，才是真要命啊。”</p></p>

此前几次，无论是裴楷之，还是周丞，李彦辅都没有尽力出手。</p></p>

这早已引得李党官员，与江南一众大族十分不悦，但碍于相国的积威，也只限于发发牢骚。</p></p>

还能稳得住。</p></p>

但李应龙深知，若一退再退，江南世家大族们不会答应，李党的官员也不会答应。</p></p>

“父亲！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您说挨打，让陛下出出气，咱们也都照做了，但陛下这还是不放手啊，这次，若咱们还是不出力，人心就真散了啊！”</p></p>

李应龙近乎哀求道。</p></p>

“让你闭嘴！”李彦辅听的烦躁，动了真火，吓得小阁老瑟瑟发抖，不敢吭声。</p></p>

房间中陷入安静。</p></p>

良久，李彦辅闭上眼，吐出一口气，声音沙哑道：</p></p>

“去召集人，来府中一叙。”</p></p>

李应龙猛抬头，目光骤然亮起光彩，激动道：“父亲，您要……”</p></p>

“的确不能再退了。”</p></p>

逼急了，羊也会咬人。</p></p>

李彦辅攥紧双手，抬头，目光好似穿透屋脊，望向皇宫方向：</p></p>

陛下，何必咄咄逼人啊……</p></p>

……</p></p>

……</p></p>

赵家宅邸。</p></p>

午膳后，赵盼端着熬煮后的山楂丸，叩开了东厢房的主卧。</p></p>

“娘，吃点果子吧。”</p></p>

少女迈过门槛，身后的阳光绕过她穿着素色襦裙的腰身，蔓延过光洁的木地板。</p></p>

秋日的午后阳光，点亮了一张张古色古香的家具。</p></p>

尤金花一袭长裙，坐在圆凳上绣花，左手捧着只圆形竹质的框，将绢布崩紧。</p></p>

右手滑腻的手指捏着一根针，手指上还套着羊脂玉的顶针。</p></p>

这会正侧着螓首，用银牙咬断丝线，手中的绢布上，便多了只鸳鸯。</p></p>

“放下吧。”尤金花道，好奇地看着女儿：</p></p>

“无事献殷勤，有什么事？想出去逛街，还是要月钱？”</p></p>

“娘，人家是想问问大哥有没有消息，何时回来。”</p></p>

“你大哥又没送回来信，娘又如何知道？但离京的时候，说也就最多一月，应该也快回来了。”</p></p>

“哦。”赵盼闷闷不乐坐下，情绪不高。</p></p>

尤金花看了眼女儿，有意缓解情绪，将手中绣的鸳鸯给她看：</p></p>

“瞧瞧，是给你绣的。”</p></p>

“绣鸳鸯干嘛。”赵盼颦眉。</p></p>

“过了年，你又长一岁，也该物色下未来郎君了，如今咱家不比以往，也是大户了，有你大哥在，京中俊彦你看上哪个，娘便……”</p></p>

“要嫁娘你怎么不嫁。”</p></p>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浑话。”尤金花无可奈何，气的抬手，用手指戳她头。</p></p>

就在这时候，房间外传来家丁惊喜的喊声：</p></p>

“少爷回来了！”</p></p>

母女两个一愣，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奔出屋外。</p></p>

“姨娘，妹子，我回来了。”</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