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轰鸣着降落在天水峰。
顾星念率先跳下,目光在停机坪上停留,没有傅北宸的身影,也没有其他陌生的直升机。
他果然跟着别的队员走了。
她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也好,他中了枪,回城堡养伤更合适。
盛成军跟在战枭身后下来,经历这一场生死大难,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疲惫,但眉宇间却又难掩激动。
儿子还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他这颗悬了大半辈子的心,总算能稍稍放下了。
一道娇俏的身影如同林间小鹿,欢快地从别墅里冲了出来。
盛薇薇张开双臂,目标明确地朝着战枭奔去。
眼看就要扑进那熟悉的怀抱,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张布满灰尘和疲惫的老脸。
“老头?”盛薇薇脚步一顿,惊奇地瞪大了眼,“你怎么来马都里了?”
盛成军板着脸,睨了自家女儿一眼。
“哼,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盛薇薇立刻变了方向,亲昵地挽住盛成军的胳膊,小脑袋在他肩上蹭了蹭。
“当然可以啦!爸,你来我最高兴了!”
她上下打量着盛成军,小脸皱了起来。
“不过你这造型……也太拉风了吧?灰头土脸的,不会是被打劫了吧?”
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补充,“我跟你说,我第一天来马都里也被抢了,这里简直是法外之地,太乱了!”
盛成军闻言,眼皮一跳,锐利的目光扫向一旁的战枭。
他可是听说了,这戴面具的男人,管着马都里半座城池呢!
战枭感受到未来岳父大人的死亡凝视,轻咳一声,沉声道,“我会让那伙不开眼的贼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刻,城堡卧室内。
傅北宸正趴在床上,他中弹的左肩,衣物被剪开一个大洞,露出狰狞的伤口。
医生戴着无菌手套,正拿着镊子,准备为他取出深陷肌肉的弹片。
“大少,我为您注射麻药。”医生小心翼翼地开口。
傅北宸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声音冷得像冰。
“不用。”
话音刚落,他身体微微一僵。
一种奇异的感觉漫过四肢百骸,他感觉不到伤口处传来的任何刺激。
难道……陆冽那家伙说的,五感会逐渐消失,是真的?
他的痛觉,已经开始消失了?
医生动作顿住,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大少,这……可能会非常痛。”
傅北宸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重复道,“直接来。”
冰冷的器械探入皮肉,翻搅,然后是金属与骨骼摩擦的细微声响。
最后,“叮”的一声,带着血的弹片被丢进托盘。
整个过程,傅北宸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他清晰地感知到器械在体内的动作,却感知不到半分疼痛。
痛觉,真的消失了!
医生迅速为他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傅北宸换上一身干净的丝质睡袍,走到巨大的落地窗边,点燃了一支烟。
猩红的火点在昏暗的光线下明明灭灭。
他深吸一口,尼古丁的味道也变得有些寡淡。
脑海中,数字“23天”如同魔咒般不断盘旋,还有顾星念那张时而清冷,时而带着浅浅笑意的脸。
她,无处不在,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
次日,顾星念特意去了一趟城堡,但是佣人却告诉她,西先生吩咐了,什么客也不见。
她在门口徘徊了几分钟,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交给了佣人,才离开,里面是特效的疗伤药。
她在担心他!
傅北宸轻轻捏着那个小瓷瓶,指尖发凉。
不一会儿,林奇带着首席法务张律师进入房间。
傅北宸一字一句,清晰地立着他的遗嘱,并对傅氏全球的资产都进行了处理,足足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
遗嘱完成后,张律师被送回酒店,林奇拿着那份沉甸甸的文件。
一个人躲在门外角落里,哭得比谁都撕心裂肺。
不一会儿,傅北宸将他唤了进去,声音沙哑地问他:“林奇,如果你的生命只剩下二十多天,你会怎么过?”
林奇抹了把泪,想也不想直接吼道,
“那还用说!当然是让人生不留遗憾!想爱的人就去爱,想吃的东西就去吃,想做的事情就去做!管他娘的以后洪水滔天!”
傅北宸身体剧烈地颤了一下。
不留遗憾……四个字仿若千金重。
他本来已经决定退缩了,不想成为她的负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最后狼狈的样子。
可天知道,他比谁都渴望得到她的原谅、她的爱。
他更想,疯狂地想补偿她那空白的三年婚姻。
他从没跟她正经约过一次会,没陪她看过一场电影,没对她表过一次白,没精心挑选过一件像样的礼物,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