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梨初也每天都在他日常已读乱回的无语中度过,可后来伴随着在傅淮礼身边越来越久,她也就明白了: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也比任何人都要介意,只是用一张毒死人不偿命的嘴,把他不想要的意图或者答案给掀过去。
故意装傻又嘴硬,还不服输,死要面子。
梨初又把镯子努力褪了出来,找了个理由哄他:
“这个太贵重了,我怕丢,你先帮我收起来好不好?”
镯子还没撸到手指的位置,又被傅淮礼给撸了回去:
“那我今晚就加急给你定制个钻石链子,直接给你锁手上,手在镯子在。”
梨初:“……”
她最好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我哥刚刚跟我说,觉得我接受这个镯子太合适。”
“其实他说的也有道理,在别人看来,我们刚交往,确实不适合戴你们家的手镯。”
手镯这种东西,无论是傅母的钻石手镯、宁岳成妈妈的遗物珍珠手镯、还是边葵姨当时给傅米米的羊脂白玉手镯,都是心照不宣传给儿媳妇的。
虽然说,她和傅淮礼确实已经领了证。
但总归,不一样。
听完她的话,傅淮礼这次倒是没有再阻拦她脱镯子了,顺着她的意,把还带着她体温的镯子放进了自己的西装外套口袋。
他没有再插科打诨,一张嘴就毒死人。
昏暗的灯光打下来,他的侧脸轮廓锋利而寡淡,仿佛洒下一层阴影。
梨初看得出来,他有点不高兴了。
她胸腔里的心脏,甚至能够共感到一丝微微的落寞与钝痛感。
这熟悉的感觉,倒是让她忽然想起,在当时决定参加恋综的时候傅淮礼在电话里说过的话:
[就为了你哥?]
[小梨初,你是为了你哥而活的吗?]
她记得他说完这两句话后,罕见地抽了许久的烟……
明明,不是这样的。
梨初生怕他又误会了些什么,连忙出声解释:
“我不是因为我哥不开心,才拒绝这个镯子。”
“只是我觉得现在戴不合适,虽然我们领证了,但总归还是少了一些程序,现在这样,太急了。”
“你先帮我收起来,等合适了,我再戴好不好?”
对此,傅淮礼又有了自己的理解:
“所以,你要先跟我公开?”
“行,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就答应了。”
“这个场合确实挺合适的,人又齐。”
说完,用力拉起她的手就要往后台的方向去。
梨初瞬间就慌了,下意识用力挣脱开他的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这一次,他罕见地没有回捞起她的手腕,只是自己一个人转过了身:
“既然没有那个意思的话,那你就先回去坐吧,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梨初错愕在原地。
她试图伸手去抓,却没来得及赶上他迈出的大步伐,就这样看着傅淮礼的身影,似乎很落寞地……往门口的方向去……
他走了。
就因为,她好像在拒绝了他妈妈的钻石手镯之后,又一次拒绝了和他公开领证的关系。
梨初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底也涌出了一丝隐隐的、深重的落寞。
又是共感他的吗?
还是说,这次是自己的。
其实,如果他刚刚真的拉自己上台,拉着她的手宣布些什么……
好像……也不是一件那么可怕的事情。
甚至,她好像还有些期待,他会怎样宣布这个事情,吓整个世界一大跳。
可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梨初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原来,她潜意识竟然觉得,可以和傅淮礼公开了。
她以前,觉得自己是向家的风筝,而飞临哥哥就是那根线,她知道自己有家,却一直飘在天上,向家的人想把她往哪个方向扯,她就得去哪个方向。
她每天都在盼望着那根线赶紧往回收,她可以落回到地面上。
可现在,她好像没有那么盼望了。
她遇见了她的风,稳稳地一路托着她,让她自信昂扬越飞越高,不担心坠落,她不再想往回看了,而是更想扬起身子飞进了更加鲜艳明亮的天空。
场上叫价的声音此起彼伏,梨初心里的某个角落,忽然像照进了一束光。
她转过身,向着傅淮礼的方向走去。
不行,太慢了,还是太慢了……
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甚至拎起了礼服的裙摆,一路小跑了起来,任由长发肆意扬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