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的河水裹着碎骨拍打船帮,沙小净指尖拂过东皇钟表面新生的裂痕,裂纹里渗出的青铜血珠坠入河面,竟凝成蝌蚪状的梵文。朱大聪蜷在船尾,用残存的四根钉耙齿剔着臂骨间的铜锈——自女儿国那战后,他的伤口便不再流血,翻开的皮肉下隐约可见青铜脉管。
\"北斗第七星偏移了半寸。\"孙小圣独眼透过龟甲制成的观星仪,金箍棒残片在甲板刻出星图,\"那青铜眼在吸食紫微帝气。\"
话音未落,船身突然剧烈震颤。河水逆流成旋涡,漩涡中心浮起半截青铜巨门,门环是衔尾双蛇,蛇眼嵌着的黑珍珠正与沙小净怀中碎片共鸣。
门开时涌出的不是水,而是粘稠如沥青的阴气。八百童女傀儡提着白骨灯笼列队相迎,灯笼上却画着沙小净在八卦炉中重生的场景。领头的傀儡脖颈扭转一百八十度,露出国师那张爬满钟形胎记的脸:\"万魂宴已备好,就等主菜入席。\"
穿过青铜门的刹那,东皇钟突然发出丧钟般的哀鸣。沙小净的赤发根根竖起,发梢凝结冰霜——眼前哪是什么陵墓,分明是倒悬的星空下,十万青铜棺椁如麦穗般插在焦土中。每口棺盖都嵌着面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死尸,而是正在腐烂的活人。
\"小心脚下!\"孙小圣的警告迟了半步。朱大聪踩中的棺椁突然炸开,窜出的尸蜡竟化作玄奘模样。假玄奘独目淌血,手中木鱼敲出《往生咒》的调子,却令最近的三百棺椁同时洞开。
沙小净的拂尘扫出佛光,触及尸蜡的刹那却燃起青焰。火焰中浮现金山寺覆灭的景象:僧众脖颈缠绕青铜脐带,佛殿梁柱生出婴儿手脚。\"是东皇钟的记忆......\"他踉跄后退,腕间魔纹突然暴长,将拂尘染成漆黑。
尸潮逼近时,北斗第七星骤亮。青铜眼瞳投下光柱,光中走出个戴十二旒冕的少年帝王,龙袍下摆却缀满紫河车。\"三千年了,器灵终究要归位。\"少年掌心托着沙小净的心脏幻影,那心脏已有一半化作青铜,\"当年你挣脱钟锤逃入轮回,可知这些亡魂替你受了多少剐刑?\"
东皇钟突然脱手飞向光柱。沙小净七窍喷出青铜液,地面裂开的铜镜中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朱大聪咆哮着冲上前,钉耙齿却穿透少年虚影,反倒将孙小圣钉在青铜棺上。混乱中,沙小净看见自己左手指骨刺破皮肤——最先青铜化的竟是握过佛珠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