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十雨莞尔一笑:“好。”
周日一早,姐弟俩就拿着行李去了火车站。
火车开动的那一刻,陈煦难掩激动的心情,脸上一直带着笑。这是他手术后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能够清楚地看见窗外的世界。
\"姐,那是永定河吗?\"他指着窗外闪过的河流问道。
陈十雨正在整理背包里的药品,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嗯,过了这条河,就真的离开京市了。\"
车厢里暖气很足,混合着泡面和各种食物的气味。陈十雨看着窗外逐渐远去的城市轮廓,思绪飘回了六年前。那时她和弟弟也是坐这趟车,只不过方向相反。那天天气很好,爷爷刚下葬不久,十七岁的她牵着十二岁的陈煦,口袋里还装着村里爷爷奶奶叔叔伯伯们给的钱。
\"姐,你想什么呢?\"陈煦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想爸爸。\"陈十雨轻声说,\"想他做的酸辣椒炒肉了。\"
陈煦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老家真的有很多竹笋吗?我记得小时候爷爷总做竹笋给我们吃。\"
\"有啊,院子前面就是一小片竹林。\"陈十雨笑了:\"你小时候总想跟着去挖竹笋,但是因为身体不好,只能在一旁守着。小小一个坐在地上,把一背篓竹笋一个一个整齐摆放在地上,最后我和爷爷又一个个装进背篓。\"
陈煦也跟着笑起来:\"这次回去,我一定要好好看看。\"
火车穿过华北平原,窗外的景色从城市变成了农田,又渐渐变成了山林。陈十雨看着这些熟悉的景色,心跳不自觉地加快。离家越近,那些被尘封的记忆就越发清晰起来,爷爷粗糙的大手,爸爸爽朗的笑声,老房子里永远飘着的柴火香...
二十几个小时后,火车终于到达湘市站。陈十雨拖着行李,牵着弟弟转乘去镇上的班车。破旧的中巴车,座椅上的皮革微微开裂,露出里面发黄的海绵。车上大多是返乡的当地人,带着大包小包的年货,用浓重的方言高声交谈着。
陈煦一路上都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是他记忆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家乡的人们——妇女们红润的脸颊,老人深深的皱纹,孩子们冻得通红却依然活泼的脸蛋。
班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两个小时,终于到达林杨镇。陈十雨的心跳得厉害,手心全是汗。车门一开,冷冽的山风夹杂着熟悉的柴火味扑面而来。
\"小雨!小煦!\"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车站门口传来。陈十雨抬头,看见村长罗大勇爷爷和他媳妇儿张桂枝奶奶站在那里,不停地朝他们挥手。
六年不见,罗爷爷的背有些驼了,曾经一头黑发现在也隐隐冒出许多白头发,脸上的皱纹深得像刀刻一般。张奶奶也老了许多,但那双眼睛依然明亮温暖。
\"罗爷爷!张奶奶!\"陈十雨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罗大勇快步走过来,粗糙的大手紧紧握住陈十雨的肩膀,上下打量着:\"长大了,真的长大了...\"老人的声音哽咽了,浑浊的眼里闪着泪光。
张桂枝一把搂住陈煦:\"小煦都这么高了!让奶奶看看...\"她捧起陈煦的脸,突然注意到他戴的护目镜,\"眼睛怎么了?\"
\"张奶奶,我做了手术,现在能看见了。\"陈煦笑着说,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我终于能看见你们了!\"
“好好好~”罗大勇抹了抹眼睛,伸手接过他们的行李:\"走,回家说。听说你们要回来,早把屋子打扫了,还做了你们爱吃的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