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瞬间漫过胸口,麻绳深深勒进肩膀,他的身体在激流中剧烈摇晃。
王忠兴攥紧拳头来回踱步,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血痕。
直到看见魏秋元踉跄着爬上对岸,他才长舒一口气,却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回程路上,拖拉机的前灯扫过坍塌的输电塔,歪倒的电线杆如同被折断的芦苇。
机电车间的抢修队正打着手电排查线路,焊枪的火花在雨夜里忽明忽暗;后勤处的办公室里,电话铃声与争吵声此起彼伏,工作人员对着密密麻麻的安置名单焦头烂额。
“向阳街的王婶又来闹了,说临时安置房漏雨!”
“团结街养殖户的补偿款还差三成!”
此起彼伏的汇报声里,负责安抚家属的干事红着眼眶推门而入,手里攥着浸透泪水的手帕 —— 刚刚又有位老母亲哭昏在临时灵堂。
随着水位渐退,女儿河露出布满裂痕的河床。
石嘴岩的巨石歪斜着卡在坡边,像一颗破碎的牙齿。
河底游过几条灰黑色的鱼,尾巴扫过漂浮的衣物残片。
而在山坡上,蛇从坍塌的洞穴爬出,吞吐着信子游过被冲毁的梯田。
失踪者的家属们沿着河岸日复一日地寻找,他们的呼喊声与河水的呜咽交织在一起,在空旷的山谷中久久回荡。
七天后,当最后一具遇难者遗体被找到,平顶后山的灵堂前摆满了白菊。
宋东方站在新立的烈士碑前,看着远处铁路桥上飞驰而过的列车。
桥下的河水泛着铁锈色,冲刷着岸边新刻的碑文。
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土堆里,一株野百合正顶着泥浆悄然绽放。
另一边,郑维岩的轧钢厂里,工人们正挥汗如雨地清理废墟。
倒塌的简易棚下,露出被泥浆掩埋的机械设备。
“都加把劲!” 郑维岩踩着满是油污的雨靴,用铁棍撬开变形的铁板,“把这些铁疙瘩挖出来,咱们换个地方重新开张!”
两周后,当第一炉钢水在新厂址的熔炉中翻滚时,远处的平顶后山又多了几座新坟,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