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答应了一个人,带他走。”
时降停用力压下行李箱,单膝跪在上面,却没能扣紧。他无奈地让男孩搭把手,两人合力才将厚重的行李箱扣上。
男孩无语:“你有病吧?你都要去享福了,有那么多钱,能买好多零食了!还要这些破烂干什么!”
“你懂什么。只有自己的东西掌握在手里,才安心。”时降停冷冷道。
时间不早了,时降停忽然拍了拍男孩的肩膀,问:“你是不是快年满十五了?”
“对啊,我都是大孩子了。”
时降停微笑:“劝你今晚就快点逃跑吧。这是忠告。”
“神经病。”男孩拍开他的手,朝门外走去,“我在这里待得好好的,逃跑个毛——哎呦!”下一秒,他就在门口摔了个狗啃泥。
他骂骂咧咧地爬起来:“你丫的平时不值日吗?地面上那么多水!摔死我了!”
时降停低头看向地面,发现一颗颗水珠静静地躺在地上,皱了皱眉:“哪来的水?”
又过了一段时间,夜幕降临。
江余邀请了时降停,手里拎着捉虫网和玻璃罐。时降停到来后,江余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不停地喊他的名字:“降停降停降停降停降停……”声音柔软得让人心碎。
时降停有些无所适从,捧起他的脸,无奈地笑着回应:“我在我在我在我在……怎么了?”
江余在他颈窝处蹭了蹭,随后兴奋地举起手中的虫网,指向漆黑的山林:“我们去捉萤火虫吧!我算好时间了,这个时间段,萤火虫最喜欢出没了!”
时降停微微皱眉,看向那片夜色浓郁的山林,摇头道:“太危险了,不去了吧。”
江余的眼睛哭得红肿,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委屈地说:“可是你明天就要走了,我们下次见面不知道要等多久……我会想你,我想给你带个纪念品……”
他的长相本就极具迷惑性,此刻失落的样子,任谁都不忍心拒绝。
时降停思索片刻,看了一眼漆黑的山林,又看了看手中的虫网,深深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们偷偷溜出去,不让老师发现。但不能待太久,夜晚很危险。”
“嗯嗯!”江余又给了他一个拥抱,亲昵地说:“降停最好了!”
就这样,两人翻过护栏,轻而易举地钻入了山林。
按照往常,这附近都有保安巡逻。可这一次,意外地没有人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深山中始终没有传来任何动静。直到凌晨,山林边缘才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影。
随着那人缓缓步入灯光下,来者竟是神情空洞的江余。
而他身边,没有人跟随。
江余浑身淤泥,手上沾满了血迹。他疯了一样跑到小溪边,拼命清洗双手,用冷水拍打自己的脸。溪水混着炙热的泪水,砸在水面上,砸碎了湖中自己的倒影。
他静静地盯着水中的面容,久久没有说话。
仿佛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是院长。
他脚上也有厚重的泥土。
院长用怜爱的目光看着江余,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低声说:“孩子,你做得很不错。坏孩子,就是要被处理的。”
江余僵硬地回过头。月光洒在他脸上,照亮了他如小丑般扭曲的笑容。
第二天,江家夫妇来接时降停,却得到了院长的歉意答复:“时降停不想跟你们走,昨晚拎着行李箱逃了。”
夫妇二人失望至极,准备离开。
院长却将江余推了出来,笑着说:“要不,您们看看这个孩子呢?”
江余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容,眼神却麻木空洞。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最终点了点头,牵起他的手,离开了。
原本属于时降停的名额,变成了江余的。
江余有家了。
他本该开心。
可是,他的心永远困在了这座罪恶的牢笼里,再也逃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