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郑清璿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生了锈的铁器在摩擦。慕容柔嘉停下脚步,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郑清璿烦躁地摆了摆手,“发电报的时候,措辞……稍微委婉一点,别真把那头老顽固给气炸了,面子我们还是要给他的。”
慕容柔嘉微微颔首,表示明白,这才退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将郑清璿彻底困在了这片由文件和疲惫构筑的牢笼里。
与此同时的德国总参谋部也已经就明帝国给出的“新殖民主义”吵成了一团。
德国柏林,总参谋部。
烟雾缭绕的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墙壁上悬挂的巨幅军事地图,此刻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压抑。一群身着笔挺军服的普鲁士军官们,正围绕着一张巨大的橡木会议桌激烈地争论着,唾沫星子横飞,与他们平日里严谨刻板的形象大相径庭。
总参谋部虽然没有国会大厦那样更加偏向政治但是关于殖民地的问题他们并不打算退让,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
战争部长埃里希·冯·法金汉眉头紧锁,他看待这件事要冷静得多,但也掩饰不住眉宇间的忧虑,“明帝国不是我们能轻易忽视的力量。他们的工业产值,根据最新的情报,已经相当惊人。他们的提议,无论听起来多么离经叛道,我们都必须慎重考虑,而不是仅仅因为恐惧就断然拒绝。”
对此小毛奇本人虽然也被邀请来了但是他本人持观望态度,毕竟他是真正和郑清璿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也是因为郑清璿,小毛奇拒绝了德皇打算安排给他的陆军总参谋长职位。
“恐惧?”一位留着凯撒胡的老将军冷哼一声,他是典型的旧时代普鲁士贵族,对任何新兴事物都抱有本能的警惕,“巴黎公社的幽灵至今还在欧洲上空盘旋!那些东方人提出的‘经济控制’,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颠覆?他们这是想从根本上瓦解我们德意志帝国的根基!”
“或者,”一个略显年轻,但目光锐利的声音插了进来,是总参谋部作战处处长马克斯·霍夫曼上校,“这恰恰是一种更聪明的策略。诸位,我们必须承认,传统的殖民方式成本太高,收益却越来越低。如果大明帝国真的能用经济手段达到目的,并且愿意与我们分担对抗英法的压力,我们为什么不认真听听?”
终于小毛奇还是开口了,“各位,我觉得明帝国的要求我们可以接受。最起码我们表面上要装出一副接受的样子,我们已经不能接受再一次将我们的盟友推到法国人那边了。”
小毛奇的话音落下,会议室内的喧嚣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雪茄燃烧的嘶嘶声。他那句“我们已经不能接受再一次将我们的盟友推到法国人那边了”像一柄重锤,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德意志帝国孤悬欧洲大陆中央,两线作战的阴影始终挥之不去。
总参谋长法金汉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表面接受……赫尔穆特,你的意思是,我们和东方人玩一场心照不宣的牌局?””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可我们对他们的底牌,几乎一无所知。”
“我们已经接受了明帝国的请求放弃了施里芬计划,他们能给我们的只有一张本就属于我们的飞机图纸。”那位留着凯撒胡的老将军虽然依旧板着脸,“这就我国的诚意,但是殖民地这件事没得谈!”
老将军凯撒胡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嘶哑,“德属东非!那是我们德意志的骄傲!是陛下亲自过问的土地!你们想把它还给那群低贱的蠕虫?做梦!” 他唾沫横飞,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了。
小毛奇吐出了一口烟雾,“我想这件事需要问问戈尔茨的意见。”
小毛奇话音刚落,那位留着凯撒胡的老将军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瓷杯被震得叮当作响,他花白的胡子因为愤怒而剧烈地抖动着:“戈尔茨?科尔马·冯·德·戈尔茨?那个在土耳其人那里待久了,满脑子异想天开的学院派!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德意志帝国的生死存亡,是铁与血的问题!不是让他来给我们讲什么东方战略!” 他瞪着小毛奇,眼神像要喷出火来,“我看你是和东方人待久了,被那个明国人灌了迷魂汤!”
法金汉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雪茄的烟雾缭绕在他面前,让他深邃的眼窝显得更加阴沉。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冯·德·戈尔茨元帅在奥斯曼帝国的经验,以及他对非传统战争的理解,确实有其独到之处。他的意见……或许能给我们一些新的视角。只是,元帅目前远在君士坦丁堡,要征求他的意见,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到的。”
“哼,新视角?”老将军鼻孔里喷出两股粗气,“我们放弃了神圣的施里芬计划,就为了几张他们早就该给我们的飞机图纸!现在还要我们把德属东非拱手相让?法金汉,你告诉我,我们的底线在哪里?!”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老将军粗重的喘息声。小毛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得像阿尔卑斯山的积雪。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马克斯·霍夫曼上校突然清了清嗓子,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众人:“诸位,如果我们确实要‘表面接受’,那么,如何‘玩’这场牌局,就需要更具体的章法。或许,我们可以向明国提出一个他们意想不到的‘合作’项目,以此来试探他们的真正底牌,以及他们愿意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