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槐诗同志,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陈家豪梗着脖子说道。
他虽说压根没和沈槐诗生活在过同一屋檐下过,但自诩前世也是做了沈槐诗将近一年的名义上的丈夫的,还当自己对沈槐诗了解得很。
他只当沈槐诗是因为得知陈安给不起彩礼,在这里用玩笑话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呢。
但他又怕自家人真当了真,便赶忙警告了一句。
前辈子这女知青可是咬死要三转一响一咔嚓三十六条腿,险些榨干了他爹娘的半条命!
这些物件儿对他而言,都是一挥手,家里就能准备齐整妥帖的。
但对陈安而言,那就是一笔天价巨款!
他本来还想着借此好好对陈安落井下石一番,可如今倒好,沈槐诗遇上陈安这憨货,反倒成了倒贴的主儿?
他娶丁岚这个村妇可是都被迫要给四十八条腿的天价彩礼!
这事儿本来就够丢人了。
要是真让陈安一分钱不花白就得个漂亮媳妇。
哪怕他心里清楚这漂亮媳妇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也绝不会好受的。
村里人看见这么强烈的对比,还指不定要把他嘲笑成什么样子呢!
那他可就真的彻底没脸见人了!
沈槐诗只是瞥了陈家豪一眼,却没搭话。
她本来心里也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她之所以现在答应嫁人,是因为她只是个上山下乡潮流里的知青,在村子里时常受到某些有妇之夫的骚扰。
这件事儿,她还没跟陈安讲。
知青的地位,在文化程度普遍高些的乡村和城镇当中还算好些。
但在现在的东北大兴安岭山脚下的乡村里,地位的确不高。
国内接连不断发生对知青的恶意抹黑、人身攻击乃至恶性强迫事件,东北山区绝对算是其中的重灾区。
这些恶性的强迫事件越闹越大。
因此在1977年中的全国会议上,便通过了将知青问题定为红限的提案,严打严抓强迫女知青结婚生子乃至恶性强奸的典范!
但在这项政策彻底落地之前,沈槐诗的确需要一个能靠得上的男人,来帮她抵御外界的令人恶心的骚扰。
前世她是和陈家豪说了她结婚的原因后,陈家豪还是一门心思要娶她。
而且她也清楚陈家豪这人并不是个能靠得住的,所以才要了足够自己生活的彩礼。
这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她知道自己若是嫁给陈家豪,虽然能暂时解决眼前的麻烦,但陈家豪这个二流子肯定也会变成新的麻烦。
她必须要拿到一点属于自己的保障。
而事实也的确如她所料。
前世婚后,陈家豪好吃懒做,分币不赚,甚至还阻挠她读书学习,怕她真的考上大学,成为返城知青潮中的一员。
要不是她剪刀不离手,恐怕陈家豪都要直接上手家暴了!
她正是靠着变卖那些彩礼和陈安的资助才勉强生活了将近一年,最终考上大学逃离虎穴。
也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可陈安不一样。
她还没来得及跟陈安说自己结婚的缘故。
看陈家豪在一旁死命拱火的架势,她也猜得出来,陈家豪和陈安兄弟之间并不和睦。
陈家豪肯定没跟陈安说这档子事儿。
但陈家豪可以害陈安,她不行。
她若是拿陈安当挡箭牌,对于前途大好的陈安来说,其实是很不公平的。
因为一旦结了婚,陈安就是有妇之夫,便不能再找对象了。
所以沈槐诗是有心要找个机会跟陈安解释清楚的。
要是陈安不愿意帮她这个忙,那也没关系。
若是陈安愿意帮她,她也相信就算是没有彩礼,日后两人搭伙过日子,也能过得不错。
因为陈安在她看来,是个能靠得住的男人。
她和狮子大开口的丁岚是不一样的。
如果男人靠得住,彩礼这种东西,在她这样的时代进步女学生的思想里,其实是可有可无的。
她索要的彩礼,仅仅是一个对自己生活的保障罢了。
因此她觉得新时代本就该是人人平等。
她的父母从小也是这般教导她的。
也因此她明明有着一个过硬的背景,却还是义无反顾跟上了知青下乡这一波热潮。
这才从富庶繁华的京城,转而来到了这片肥沃的黑土地上。
面对着被全家人都一块儿欺负的陈安,沈槐诗也就挺身而出,帮他站了站台面。
“我没乱说,要是陈安愿意娶我的话,我就不要彩礼了。”
沈槐诗语调铿锵,显然是下定了决心。
“啧,那有啥稀罕的?就你镶了金边?之前陈安说要娶我,那我不也没要彩礼吗?”
丁岚的声音还是很豪爽,似乎已经从丈夫变成了一个没个正形儿的混子这件事的阴影当中走了出来。
这话看似是在调笑沈槐诗,却像是一块热烙铁一般,烫得陈家豪都缩了缩脖子。
她这意思是,对她而言,在这个年代的乡村里算是顶配的彩礼,都不足以让她喜爱陈家豪超过陈安。
甚至她的话里话外,还是有着一股争取的意思。
陈家豪被呛了一嘴,抬头看着房梁,抿着嘴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