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握着卷《南华经》,指节在寒风里泛着玉器般的冷光。
“爱妃。”
他嗓音温润,目光却冷得像冰,落在迟惜身上时,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迟惜强撑着笑意,伸手挽住宗政寻的手臂:“殿下怎么来了?”
宗政寻没答,视线扫过迟浅的风渊琴,又看向祁夜行,唇边浮起一丝极淡的笑:“七弟。”
祁夜行颔首:“二皇兄。”
迟惜紧紧攥着宗政寻的袖子,指节发白,像是怕他下一秒就会甩开自己。
她强笑道:“殿下,我们该去给母妃请安了。”
宗政寻垂眸看她一眼,忽而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耳侧,迟惜浑身一颤,眼底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爱妃的耳珰歪了。”他温声道,手指却在她耳垂上重重一捏。
迟惜疼得眼眶发红,却不敢出声,只低声道:“……谢殿下。”
桃园众人沉默地行礼。
擦肩而过时,宗政寻的衣袖拂过迟浅的铃铛,一声极轻的铃声荡开。迟浅抬眸,正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温度,只有一片死寂的冷。
待那他们走远,温荼“啧”了一声:“这二皇子看着温润如玉,下手倒是狠。”
迟浅低头,指尖轻轻抚过琴弦,低声道:“……她从前最怕疼。”
她望着迟惜离去的方向,雪地上只余几枚零落的梅花瓣,被风卷着打了个旋儿,又无声地落下。
迟浅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如今却成了笼中困雀。”
祝槿拢了拢月白羽氅,目光落在迟浅腕间那道旧疤上:“当年她若肯听你一句劝……”
“那又如何?”迟浅突然打断她,“这是她自己选的路。”
“从前她最是爱惜花木,连园丁修剪枝条都要心疼半日。”她转身时,发梢扫过那株梅树,抖落一地残雪,“如今倒学会亲手折枝了。”
祁夜行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他突然开口:“宗政寻颈后也有伤。”
“什么?”温荼一愣。
“鞭痕。”祁夜行的声音冷得像冰,“新伤叠着旧伤。”
祝槿眉头微蹙:“你是说……”
“笼中困雀,互相啄羽罢了。”迟浅淡淡道,抬手拂去肩上落雪,“走吧,这梅林看得人心里发冷。”
众人转身离去时,谁都没注意到假山后闪过的一角素白衣袂。
宗政寻静静立在那里,手中的《南华经》不知何时已翻到《秋水》篇。
他垂眸看着书页上那句“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迟惜站在不远处,死死攥着狐裘领子,指节发白。
“爱妃。”宗政寻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惊得她浑身一颤。
“殿、殿下……”
宗政寻抬手,指尖轻轻抚过她颈间的淤青,动作温柔得像在擦拭珍爱的瓷器:“疼吗?”
迟惜咬着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