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文廉的表情,暗了又暗,最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全都死了,就只剩下我自己,你说算不算无家可归!”
周岁岁看出来了邵文廉眼底里的悲伤,那是被时代和风霜洗礼过的沉敛,跟刚才他下棋时候的开朗,完全判若两人。
周岁岁安抚:“顶多就算孤家寡人!
怎么能是无家可归?
我总觉得,家不过是归属感!
你把哪当成家,哪就是你的家!
不过到了您这把岁数,终归会想着落叶归根,这个倒也能够理解!”
一句落叶归根,戳中了邵文廉心里最柔软的部位。
是啊,他这一次回来 ,不就是想着落叶归根吗!
只是想到了整个邵家,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邵文廉的心里,难免悲戚。
在京城,修葺了邵家的庭院,又把祖坟修整了一遍。
他才来漯河县,想要寻找妹妹的家人。
几经打听 ,才知道邵文澜去世已经很多年了。
而陆家也没有消息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经历住时代的动荡 ,更不知道他那三个外甥现在在哪儿!
在漯河县待了这些日子,白天他四处游荡 ,跟公园里的老头们下棋。
到了晚上,就会重新陷入悲伤当中。
回想运动的那些年,几次想到了此残生的绝望,和一步步走出来的艰辛。
邵文廉忽然觉得没意思了。
家大业大,却无儿无女。
事业有成,却没有家人。
他奋斗了半辈子,努力的挣扎出淤泥,到了现在又有什么用呢!
馄饨端上来,周岁岁拿了一只汤勺,递给了邵文廉:“天大地大干饭最大!
吃饭的时候,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邵文廉看着眼前的小同志,一双眸子亮晶晶的,长得很漂亮,说话的声音清甜干脆,竟然有一瞬间 ,让他想到了曾经肆意张扬,敢爱敢恨的邵文澜!
莫名的就觉得,跟这个小同志很投缘。
一老一少吃着馄饨,邵文廉道:“小同志,你这么晚不回家,你家里人不担心?
你说你有对象了?
是不是两口子吵架了,你离家出走了?”
周岁岁手上的勺子一顿:“ 你这老头怎么那么坏?
我请你吃馄饨,你盼着我们两口子吵架!”
邵文廉笑眯眯:“我猜错了?
那就是你对象惹你生气了,你才离家出走的……”
周岁岁把馄饨放进嘴里,默默的咀嚼,咽下去之后,才有一些落寞的道:“我对象不在家!”
邵文廉:“那就是你对象惹你生气,然后跑了?”
周岁岁:“这么好吃的馄饨都堵不住你的嘴?
你还吃不吃?
你要是不吃,那就算了!”
邵文廉:“怎么说急眼就急眼?
咱爷俩不是一见如故聊聊天吗!”
周岁岁:“您这是聊天吗?
您这是恨不得我家里鸡犬不宁!
怪不得那群老头不爱跟你玩!
您这一张嘴,忒不像话!”
邵文廉跟小姑娘斗嘴,觉得心里舒坦,平时能剩个俩仨的小馄饨,今天竟然吃了个干净,还把汤都全喝了。
周岁岁:“您吃饱了吗?
要不再来一碗?”
邵文廉抹了一把嘴:“饱了!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免得你回去,你对象找不着人,着急揍你!”
周岁岁:“吓死他!”
邵文廉挑眉:“这么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