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号单的油渍权重》
社区医院的早餐摊飘着油条的焦香,周野的止血带在指间绷成死结,盯着插队的蓝布衫男人把油乎乎的挂号单拍在窗口:“老子赶时间!”
“排队去!” 周野的京腔震得玻璃窗发颤,止血带金属扣甩在墙上,发出与警徽相同的脆响,“没看见后面老太太拎着尿袋?”
男人转身时,蓝布衫兜住的热气涌上周野的白大褂,油渍在 “心内科” 三个字上洇出不规则的圆。他突然愣住 —— 男人左手无名指内侧的烫伤疤痕,和自己小臂的烫伤走向分毫不差,都是被沸油溅的。
“周医生,” 导诊台的王护士递过病历,压低声音,“他儿子在抢救室,先天性室缺,刚交了三分之二的造影费……”
挂号单背面的铅笔字刺进周野的视网膜:“炸 108 根油条 = 1ml 造影剂,今日进度:27\/108”。油渍斑斑的纸页上,每根油条画得歪扭,像极了他父亲警服上被小偷划破的线。
“抱歉。” 周野的声音突然轻下来,止血带从指间滑落,“我帮你优先安排。”
男人的喉结滚动,袖口露出半截工牌,编号 “007” 与周父的警号尾数相同:“炸油条时总想着,多翻一次面,儿子的心脏就能多跳一天。” 他摸出塑料袋,里面躺着三根冷油条,“给您,刚炸的,撒了槐花蜜 ——”
周野没接。他看见男人病历里的心脏彩超报告,室间隔缺损 3mm 的诊断书边缘,粘着片炸焦的槐花瓣。那是通州胡同的老槐树,他和顾承川小时候总偷摘槐花,被父亲追着满街跑。
“你这烫伤,” 周野指着男人的手,“该用磺胺嘧啶银乳膏。” 他突然扯开白大褂,露出小臂内侧的烫伤疤痕,“2001 年抓小偷时,被大排档的油锅烫的,和你这位置一样。”
男人的眼睛亮了:“那年我在西四牌楼支摊,看见警察追人,油锅里的油条都炸糊了 ——”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后来才知道,被追的是抢救命钱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