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苦恼了，难不成太子彻底向先皇学习，做起谜语人来了？这时管事在正堂外面禀告。</p></p>
“老爷，有人奉命来送信。”“谁？”</p></p>
“他说是少府监太监杨公公的管事，奉命送封信给老爷。”</p></p>
张居正心头一转，马上说道：“快接进来。”</p></p>
很快，管事拿着一封信匆匆走了进来，双手呈给张居正。</p></p>
张居正火急火燎地拆开有火漆的信封，拿出信纸，迅速看完。</p></p>
他长舒一口气，转手把信纸递给冯保。</p></p>
冯保一愣：“也给我看？”</p></p>
“信上有说，叫我与冯公共览。”</p></p>
冯保接过信纸看完后，脸色青一块白一块，但很快就平静下来，拱手说道：“张先生，既然事情都清楚了，那我们各行其事。”</p></p>
“好，冯公公，我们各行其事。有什么进展，及时合议。”</p></p>
“没错，及时合议，咱们要好生办事，把太子殿下交代的这件事办好了。”</p></p>
冯保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p></p>
把他送到府门口，转回来的张居正摇了摇头。</p></p>
果真，冯保还是差杨金水一筹啊。</p></p>
冯保和杨金水应该都有得到太子殿下的交代，与自己携手办余昌德的事。</p></p>
冯保有恃无恐地跑到自己府上，当面与自己商议。杨金水却不动声色，恰到好处地送来一封信。</p></p>
虽然说是奉太子令旨办事，你也不要太张扬啊，悄悄来就是了。</p></p>
再说了，你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我是内阁阁老，虽然你我都是太子信任之人，可毕竟分属内廷外朝。你我坐在这里，关上门，谁知道在讨论什么？杨金水就聪明多了，只派人来送信，不跟自己面谈，省却许多嫌疑。</p></p>
张居正有些疑惑了，杨金水如此大才，为何太子不把他放在司礼监？反而用了一个才干、心思都不如他的冯保呢？想了一会，张居正突然悟到，或许就是杨金水太聪明，太能干了，太子斟酌再三，才不把他放在管权的司礼监，而是放在管钱的少府监。</p></p>
高拱府上书房里，高拱坐在上首，高仪、张四维、王遴分坐在左右两边。</p></p>
王遴不客气地问道：“新郑公，北伐南征，已经三个月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p></p>
高仪看了他一眼，不客气地说道：“继津，北伐南征不是小孩子打架，三五下就出了结果。这是国战，打个一年半载都有可能。</p></p>
现在还没消息，很正常。”</p></p>
王遴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去，目光闪过不屑之色，抬起头全是一脸的忧国忧民。</p></p>
“正因为是国战，学生才如此焦虑。兵乃凶器，不祥之物。而今九边靖平，南海远在天边，却为了一己私利，擅开边衅，穷兵黩武，如何是好。</p></p>
新郑公，我且问你，战事进行到底如何？”</p></p>
高拱心里有些恼怒王遴咄咄逼人。</p></p>
军机戎政，属于绝等机密，不得向任何人泄露，这是太子殿下定下的铁律。自己参与粮饷筹集，多少知道一些，要是泄露出去，太子殿下绝对会翻脸不认人的。</p></p>
“还顺利，继津不必担忧。”</p></p>
“我为何不担忧？戎政乃国之大事，却被藏着掖着，难道北虏又打到京城朝阳门下，才让我们知道吗？”</p></p>
看到气急败坏的王遴，高拱和高仪都知道他的心思，没有出声。</p></p>
“我看啊，现在是朝政暗晦不明，军机隐瞒不宣，过不了多久就是奸党擅权，误国祸民！”</p></p>
张四维连忙出声维护道：“继津，过了，说得有点过了。”</p></p>
“怎么叫过了？新皇即位，当有新气象，澄清朝政，众贤弼辅。可是自隆庆元年以来，这么多军国大事，可有一项经过朝议公论？这不叫擅权专国，叫什么？”</p></p>
众人心里冷笑一声。</p></p>
朝议公论，你们这些掌控舆论，又擅长打嘴巴仗、会扣帽子的清流们就可以兴风作浪，影响朝局。</p></p>
能不能做出正确的决策，能不能真正解决问题，你们不管，但那时的你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引领舆论，影响决策，好不威风。</p></p>
这就是名！</p></p>
这就是权势！这就是你们这些嘴里喊着淡泊名利、忧国忧民的清流们，梦寐以求的！现在不行了，西苑把权柄全部收上去，清流真得变成清流，清洁溜溜、毫无用处的清流，你们怎么不气恼。</p></p>
高拱看了他一眼，提醒道：“继津，现在余予德被收监，候审待罪。你还是想想办法，怎么保他！”</p></p>
王遴揪着胡须，差点把胡须一把扯下来。</p></p>
就是忧心这件事，他才如此失态。</p></p>
西苑的手段他知道的，余昌德看着大义凛然，德高望重，其实那边到底会以什么罪治办他呢？</p></p>
这关系重大，如果扣上谋逆、大不敬等罪名，还有操作空间，因为这些罪名天下人都知道是莫须有的，足够自己兴风作浪。</p></p>
可西苑不会这么做的。他会让余昌德身败名裂，遭天下人唾弃，甚至还会把幕后同党都揪出来。</p></p>
王遴心里更加忐忑不安。</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