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徽将镜子翻转。斑驳的镜面起初模糊不清,渐渐浮现出影像——镜中人穿着染血的白色长衫,胸口插着半截断剑,背后是燃烧的叶家大宅。更骇人的是,镜中人的左手竟少了一根食指。
\"原来如此...\"叶徽轻笑,镜中影像随即扭曲,变成现代都市的某栋豪宅内景。穿唐装的老者正将写着叶徽生辰八字的纸人放入陶瓮,瓮中满是蠕动的黑虫。老者身后的博古架上,赫然摆着另外半块青铜镜。
镜面突然裂开细纹。叶徽迅速包裹镜子,却还是迟了——一滴血珠从裂缝渗出,落在他虎口处,皮肤立刻浮现出与门神画像下相同的符咒纹路。这纹路沿着经络蔓延,转眼就爬满了整个右手掌。
\"少爷的手!\"
叶徽盯着手上转瞬即逝的红痕,想起祖父的告诫:叶家血脉,遇咒则显。他忽然明白门神褪色的真正含义——那对门神不仅是宅院的守护者,更是叶家先祖留在阳间的耳目。如今耳目被蒙,自然有人要趁虚而入。
\"备车。\"叶徽将铜镜残片贴身收好,符咒的灼烧感透过衬衫传到心口,\"现在回城。\"
\"这大半夜的...雪又这么厚...\"
\"有人在用魇镇之术找我。\"叶徽望向东方天际,那里泛着不正常的红光,\"既然敢动叶家的门神,总得留点东西下来。\"他从怀中取出个锦囊,倒出七枚铜钱撒在供桌上。铜钱诡异地立着旋转,最后全部指向东南方。
雪不知何时停了。叶徽踏出院门时,背后传来\"刺啦\"一声——门楣上彻底褪色的年画突然自燃,火舌舔过秦叔宝的面容,烧出个狰狞的笑脸。灰烬飘落处,露出原本被颜料遮盖的完整符咒:龙虎山的镇尸符。
福伯突然死死抓住叶徽的胳膊:\"少爷看地上!\"
月光下的雪地映出三串脚印——除了他们二人的,还有一串赤足的小脚印,每个脚印中央都有硬币大小的黑洞。最诡异的是,这些脚印不是踩在雪上,而是从雪下顶出来的,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往上爬。
叶徽蹲下身,指尖轻触脚印边缘。雪融化的瞬间,空气中弥漫开腐肉般的恶臭。他忽然想起铜盆里那七根铁钉上的微雕符文——那是湘西赶尸匠用来标记\"肉票\"的暗记,每个符号都代表一种死法。
\"七星锁魂加赶尸印...\"叶徽摸到怀里的青铜镜碎片,触感冰凉刺骨,\"这是要让我生死都不能安啊。\"
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地上的赤足脚印突然开始冒烟,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门神画像的灰烬还在飘落,像一场黑色的雪。叶徽弯腰拾起一片未燃尽的纸屑,上面残留着半个符文——正是叶家族谱上记载的\"血引\"之术。
轿车发动时,福伯扒着车窗,浑浊的老眼里闪着泪光:\"少爷这次走了,老宅怕是...\"
\"正月十五前我会回来。\"叶徽按下车窗,晨光中他的侧脸如刀刻般冷峻,\"记得在门楣挂上新的门神——要尉迟恭单鞭救主的画像。\"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符递给老人,\"贴身戴着,任何人叫门都别应。\"
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叶徽最后看了眼后视镜。褪尽颜色的老宅门框上,一道裂痕正从门神燃烧处向下延伸,宛如被利剑劈过。裂痕尽头,隐约可见暗红色的符文一闪而逝——那是叶家祖训中最严厉的警告:血咒现,家门变。
轿车转过山道的瞬间,叶徽突然按住心口。贴身收藏的青铜镜碎片变得滚烫,镜背的\"叶\"字家徽渗出细密的血珠。他掏出镜子,惊见镜面上浮现出新的画面:一个穿红衣的小女孩站在雪地里,手中提着盏白灯笼,灯笼上写着\"引魂\"二字。
更可怕的是,女孩抬头看向镜面的瞬间,叶徽认出了那双眼睛——正是前世他未能救下的那个叶家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