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力不错。”洛天宵抱臂斜倚车辕。
“街坊都唤她豆腐西施,家里有祖传手艺。”
顿了顿又补一句。
“就是脾气爆,最爱拿豆腐拍登徒子。”
哦!
张博听得心头更热,赶着给洛天宵,递过牛皮水囊。
马车行过一炷香工夫。
两辆青帷马车驶入侯府职田。
放眼望去。
绿浪翻滚的田垄间,缀着劳作的人影,远处山林,如碧玉屏风。
车驾刚停稳。
一个精瘦汉子,便小跑着迎上来。
待瞧见打头下来的,是个陌生姑娘,顿时愣在原地。
“这位是...”
孙六搓着手,偷瞄翠柳身后。
“老夫人身子不爽利,大小姐代她巡查。”
翠柳指尖捻着帕子,道:“你是大庄头孙六?”
扑通!
孙六立马跪地,额头抵在尘土里。
“正是小的,给大小姐请安!”
嗯!
朱嫣儿轻轻应了一声。
晨风撩起帷帽一角,素纱披风下,隐约可见朱嫣儿,紧抿的唇线。
洛天宵按剑而立,玄色衣袍下的肌肉线条。
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像并未出鞘的凶刃!
孙六偷眼打量这对主仆,后背沁出冷汗。
都说大小姐是个药罐子。
可后头那尊煞神实在唬人!
“我体弱不耐走动,取账册来瞧便是。”
朱嫣儿径自往主屋去,裙角掠过门槛时,忽然一顿。
“要最近一月的。”
咕咚!
孙六喉结滚动,捧来蓝皮账簿,手指却直颤。
“精米米二百斤、小谷五十斤、碧粳五十斤...”
翠柳脆声念着,忽然蹙眉。
“大小姐,米粮比上月少了一半。”
“雨水冲了田垄!”孙六急得比画。
“初八那场暴雨,淹了三十亩稻田,牲口棚都塌了半边!”
叩!
朱嫣儿指尖,轻叩黄花梨案几。
窗外确实有农妇在清淤。
但远处稻田,分明青黄相接,倒像是提前收割的痕迹。
“翠屏。”朱嫣儿突然唤道。
“带着账本去田里,问问长工们,贫户补贴可都领足了?”
孙六膝盖一软。心中慌的一批。
老侯爷定的规矩,鳏寡孤独者,每月可领五斗救济粮!
与此同时。
朱嫣儿忽觉侧脸发烫。
洛天宵倚着雕花柱。
剑眉下的眸子亮得惊人,活像瞧见了什么稀罕物。
“看什么看?”她耳尖微热。
“大小姐明鉴。”
洛天宵抱拳,嘴角却噙着笑.
“不过单查近处不够,不如乘车绕田一周?”
孙六急得摆手。
“使不得啊!田埂颠簸,大小姐尊贵,必受不得这等苦楚的!”
哐当!
洛天宵一瞪眼,腰间佩刀烈烈作响。
“侯府马车,难不成是纸糊的?”
张博立刻掀开车帘:“里头垫了三层软褥呢!”
孙六煞白的脸色。
朱嫣儿余光瞥见,孙六的衣摆不住抖动。
她轻轻拢住披风,心中思量。
看来洛天宵说得对,这丫头心虚得太过明显。
朱嫣儿起身。
腰间禁步纹丝不动,显是刻意控制了步伐。
她声音如冰玉相击。
“孙庄头随行,与护卫同车,从南鲁绕行至西坡,我要看今年的新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