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芷端坐如松,手中团扇却\"咔\"地折断了竹骨。她看见宋知渊喉结剧烈滚动,玄色官袍下的脊背绷成一道利刃。
\"那时候啊...\"阿史那云突然贴近柳安芷耳畔,带着兽皮气息的热气喷在她颈侧,\"他总爱把我的银发缠在指间把玩,说像塞外的月光。\"她故意扬声道,\"星晓出生那晚,正是满月,他在帐外守了整夜...\"
\"铮\"的一声,宋知渊手中酒盏突然碎裂,琼浆混着鲜血染红案几。宋星晓猛地捂住胸口,少年清俊的面容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而宋星沉的眼瞳已完全变成狼族的银白色。
\"可是我怎么记得,\"柳安芷突然起身,绯色裙裾扫过满地琉璃碎片,\"我家夫君最厌奶腥气,连羊乳都不愿碰。\"她抬手抚过宋知渊染血的手指,将带血的帕子掷在阿史那云脚边,\"倒是这帕子上的沉水香,公主可识得?他用了十年了。\"
柳安芷感觉到宋知渊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可能暴起伤人。她悄悄将手覆在他的拳头上,发现那掌心冰冷刺骨,却又隐隐发烫——就像被冰封的火山。
\"公主怕是认错人了。\"宋知渊开口时,声音低沉得如同地底传来的闷雷,\"星晓和星沉自幼父母双亡,由本督亲自抚养长大。\"
阿史那云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兽骨令牌,上面刻着与她脖颈后如出一辙的银狼图腾:\"那这个呢?当年我从他们襁褓中放进去的...\"
\"放肆!\"长公主赵奢突然拍案而起,面色狰狞,\"哪里来的蛮夷女子,敢在御前胡言乱语!\"
皇帝却抬手制止了她,眼中闪烁着玩味的光芒:\"有意思。宋爱卿,不如你走上前去,让这位公主好好认一认?\"
柳安芷的心猛地揪紧。经过这些日子,她对宋知渊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这个在外人面前永远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就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孤狼。
她不动声色地将一枚银针滑入指尖,是从宋知渊之前给她的簪子中取出的,如果阿史那云再靠近随时准备出手。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宋星晓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缕鲜血从他嘴角溢出。宋如意立刻扶住这个弟弟,高声道:\"陛下,幼弟旧疾发作,恳请准予退席!\"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僵局。皇帝眯起眼睛看了看面色惨白的少年,终于挥了挥手:\"准了。\"
宋知渊立刻起身,玄色官袍在烛光下如展开的羽翼,将三个孩子护在身后。柳安芷注意到他临走时最后看了阿史那云一眼——那眼神中的冰冷与恨意,让她这个枕边人都感到心惊。
而当他们转身时,柳安芷分明看见宋星沉的瞳孔再次闪过那道诡异的银芒,让她心中不由得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