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属清楚记得上次李达康来访时的尴尬场面——当时因找不到发泄对象而气得直跺脚。
这次不同,他直接坐到了未修缮的窗口后,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孙连城不禁皱眉,暗道:“这家伙又想搞什么名堂?”
为何他总是隔三岔五地来找麻烦?
孙连城无奈地摇摇头,将茶杯里的残茶一饮而尽。
站起身,动作慵懒,仿佛对即将面对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他转身离开办公室时还不忘提醒下属:
“日后说话得注意分寸,你这样成天‘不好了、不好了’的,外人还以为达康书记出了什么事呢。”
拍了拍下属的肩膀,示意其继续工作,自己则踱步朝窗口的方向走去。
然而,等了半天,却不见李达康的身影。
孙连城以为对方去了厕所,便悠然自得地坐下,从窗口边摆放的糖果盒里拿出一颗糖慢慢剥开。
他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站着的几位下属正用焦急的目光盯着他,示意他注意些场合。
就在他刚把糖含进嘴里时,一声重重的咳嗽打断了他的悠闲。
“咳咳!”
抬头一看,李达康正以一种咄咄逼人的姿态坐在窗口旁,脸色铁青,一双眼睛如死鱼般毫无温度地瞪着他。
这阵势,若不知情的人看来,还以为两人之间有着什么深仇大恨。
孙连城皱眉看着李达康,心里纳闷:这家伙今天这是怎么了?明明什么都没说,却摆出一副随时准备开战的模样。
嘴里含着的糖忽然变得索然无味,他随手又剥了一颗丢进口中。
“孙连城!”
李达康见孙连城对他爱答不理的态度极为不满,声音不由提高几分。
“嗯?”
孙连城略带疑惑地瞥了李达康一眼,对他的怒气并无太多理会。
“达康书记,您也想要糖,直说便是,何必生气呢,像极了小孩子。”
“达康书记身为京州市长,怎可如此……”
背后传来的窃笑让李达康忍无可忍,他回头厉声呵斥。
他此行肩负沙瑞金的重托,本以为能有所作为,却不料遭逢冷眼,心中怒火愈发炽烈。
看着孙连城那副闲适模样,他更是气愤,遂抓住机会发难:“莫要嬉皮笑脸!我且问你,为何窗口迟迟未修?我何时让你去办此事?!”
“至今毫无进展,莫非这就是你所谓的不作为?京州的工作如何推进?”
孙连城暗自苦笑,但面上仍装作为难委屈状:“达康书记,容我解释,窗口未修是有……”
李达康却步步紧逼,仿佛找到了突破口:“无需解释!我已观察多时,怎能放任百姓对着这般破败的窗口?他们如何信任光明区的能力?你如此展示,岂非有损朝廷和京州的威严?若被上级巡视发现,我脸上无光,你更是丢了光明区的脸!”
孙连城慢条斯理地剥开一颗糖,淡然道:“情况似乎没您说得那么糟糕,况且并非我不想修,主要原因是……”
“毫无理由!”经历了数次难堪之后,李达康已经摸清了教训孙连城的关键。
那就是在他真正表明来意之前,绝不能让孙连城插嘴。
不然,谈话的主导权会瞬间落入孙连城手中!
李达康赶紧补充道:
“我今日前来,并非是为这件事。”
“我收到大风厂工人联名上书,你为何不同意他们在光明区建设新厂?”
“沙书记点头,京州全力支持,为何独独你不答应?”
“奇怪的是,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要和京州对着干,还是与沙书记作对?”
“莫非你不满沙书记特别批准的指示?孙连城,你未免太放肆了!”
李达康说话时滔滔不绝,一发不可收拾。
说到激动处,他竟从座位上站起,指着孙连城大加指责。
他自己也搞不懂,为何教导下属能令他如此畅快。
把积压已久的不满全部释放。
而眼前的孙连城只能被动承受。
这让李达康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
孙连城见状,神情略显紧张。
倒不是因为李达康的话对他赞誉有加。
反而越说越将话题牵涉到沙瑞金身上!
那可是何等人物,多么令人敬畏?
那是云端之上的存在。
他孙连城怎敢招惹?
他最担心的是李达康情绪失控,当场倒地。
看看吧,李达康现在这副模样,脸涨得通红,脖子也粗了。
他连忙看向站在窗边笔直站立的光明区下属,命令道:
“没看到李书记说这么多话了吗?还不快去倒茶!”
下属忙点头,想赶紧逃离这尴尬之地。
李达康见他依旧顾左右而言他,声音不禁又拔高了几分,怒气冲冲地质问:“孙连城!别转移话题,现在立刻给我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