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的两个玄裳同时开口,声线却一温一冷:\"若当年你不曾捡起那只草蚱蜢,因果是否会截然不同?\"左侧的少女指尖轻点,涟漪中的青牛村突然燃起大火;右侧的魔尊挥袖,宫殿中的命线骤然勒紧三千星辰。林风低头看着自己在水面分裂的倒影,一半浸在凡尘烟火里,一半悬于诸天业火中。
湖心升起白玉棋枰,棋子皆由冰魄与星砂凝成。执黑子的玄裳身着素白襦裙,落子时湖面绽放雪莲;执白的玄裳披着暗焰长袍,棋落处焦土蔓延。林风被无形之力按在棋盘交界处,每道棋路都化作锁链缠住他的命纹。
\"黑子守苍生,白子葬诸天。\"素衣玄裳的棋子化作青鸟,衔来初代联军的染血战旗,\"你教我的《归藏经》,藏的是这般杀机么?\"黑袍玄裳的棋子凝成饕餮,吞噬战旗时溅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噬虚经》的禁篇。棋盘突然倾斜,林风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棋格间碎成三百世轮回的残片。
穿过棋局尽头的雾门,眼前矗立着两株缠绕的巨树。左树通体琉璃,枝头挂着守灯人的青铜命牌,每片叶脉都流淌着往生河水;右树漆黑如夜,树皮上布满命茧凸起,藤蔓间垂落的草编人偶正被星砂蚕食。两树根系在地底纠缠成初代祖师的容颜,树冠却分别绽开玄裳不同时期的笑靥。
\"选她,还是选诸天?\"
双树同时震颤,琉璃树上飘落的命牌显现苍生劫难:村庄在火海中哀嚎,修士在茧房中化作星砂;夜树上的命茧接连炸开,每个破碎的茧壳都浮出林风与玄裳执手同游的桃源幻境。林风抚过树干上熟悉的剑痕——那是第七世玄裳刻下的\"不悔\",而今\"悔\"字正被草编丝线重新缝补。
树心突然中空,露出燃烧的琉璃祭坛。两簇魂火在祭坛中央悬浮:一簇青如碧空,裹着玄裳教孩童编草蚱蜢的记忆碎片;一簇赤如凝血,藏着魔尊在往生桥剜心的癫狂执念。林风伸手触碰的刹那,九重天外的存在突然降下投影,银梭穿透虚空,将两簇魂火缝合成并蒂莲的模样。
\"这便是你要的答案?\"莲心传来玄裳的叹息。左瓣绽放时,青牛村的草蚱蜢振翅飞向星河;右瓣舒展间,黑袍魔尊在血雨中自毁道胎。林风的命纹突然爬满双树,琉璃与暗焰顺着经络涌入心脏——他看见自己在每个抉择的瞬间都分裂成两个身影,一个走向苍生,一个坠入归墟。
双树在轰鸣中化作灰烬,余烬里升起两盏青铜灯。林风徒手捏碎灯罩,将两簇相斥的魂火按入胸膛。剧痛中,往生河倒影与九重天虚影在灵台重叠,他看到最深的真相——所谓\"双生\",不过是命茧主人玩弄因果的骗局:每个救赎的瞬间都在孕育新的劫难,每次破茧实则在编织更精密的牢笼。
玄裳的残魂突然从火光中走出,双手捧起林风被灼伤的脸颊。她的左眼映着琉璃树的澄澈,右眼藏着夜树的混沌:\"若宿命注定我们是对立的双生子,师尊可愿与我共焚此身?\"九重天的银梭在此刻崩断,草编宫殿的投影在双生魂火中扭曲成灰。
天穹降下漆黑的雪,落在掌心却化作星砂。林风站在双树焚烧的废墟上,看着两缕纠缠的青烟升向宇宙尽头。某个草编的蚱蜢从余烬中跃出,虫腹裂开缝隙,掉出半枚染血的玉珏——正是三百年前玄裳在往生河畔,偷偷塞进他衣襟的定情信物。
远处的冰川传来裂响,初代联军尘封的战旗突然破冰而出。旗面残存的\"伐天\"二字被双生劫火重新镀亮,在风中舒展如燃烧的羽翼。林风将玉珏系在旗杆顶端,听见九重天外传来琉璃碎裂的清音——那是宿命之茧绽开的第一道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