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意在“专一”加重语气,旁人听不明白,童颜心如明镜,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江正诚对于弟弟突然的举动倒没说什么,只当是年轻人之间的友好互动,毕竟从他的角度看,也没什么过分亲昵之处。
等到众人落座,童颜这才摸了摸自己的脸。
有点烫。
其实那时候,她从未觉得自己是卧底,只认为老邢可能和阿坤是一伙的。或许他们想利用她来抓住江正诚,但需要她做些却没有交代过,答应要来接应她的人也一直没出现。不过正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江正诚对她的戒备心逐渐放下,偶尔会带她出席晚宴。
他们在酒桌上的谈话内容,童颜一概听不懂,也不感兴趣。可每一回,江屿那双漆黑的眼睛总盯着她,似要把她看穿看透。
那时候她想过,就这样留在逻国也挺好,仗着江正诚的喜爱拜托他安排学校念书,几年之后钱赚够了,学历也有了,回国她就不怕没未来。
甚至刚开始那段时间,她若是想回国,江正诚会安排人给她买票,只是警告她必须要过来,否则叫阿坤把她抓回来,打死她。
金钱,人的欲望真的没法抗拒。
后来——
童颜依稀记得,阿坤在她生日的时候送来一对水晶耳环,她时常佩戴。
不仅仅因为好看,还是因为她第一次收到生日贺礼,心里很触动,她打心里当阿坤是自己在异国他乡没有血缘的哥哥。
而她第一次看见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铺满整个包房,就连生日蛋糕都有十层。在这般纸醉金迷的奢侈生活中,拥有无下限的信用卡,每月不需要和金主见两回面,其余时间想干嘛就干嘛,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哪个女人会不想要?
不要,只是给的不够多。
童颜从不否认,自己骨子里就是一个爱慕虚荣,爱钱如命的人。
变故发生在江正诚四十岁寿辰上。
后半场时,江屿提了一个黑色箱子进来,东西送到后就出去站在门口。
那晚,江正诚竟然让她一起加入。
童颜这才明白,他们这类心志畸变的人,痴迷于纯洁无瑕的人堕落,一步步跌入深渊,最后沦为被欲望操控的奴隶。似乎看到干净的花朵腐烂凋零,会给扭曲的心灵带来极大快感,满足心底最深处的邪恶欲望。
面对这一切,童颜充满了抵触,然而江正诚却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
力道很大,她嘴角渗出鲜血,右耳的耳环也被震落。江正诚满面红光,脸上的刀疤扭曲狰狞,“你他妈不玩就给老子滚出曼城,老子今天就让人把你尸体运回去!”
童颜曾经历过父亲无数次毒打,比这更狠更痛的情况都有过,但此时此刻的屈辱与恐惧,却是前所未有。
显然阿坤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一愣,他以为童颜是个意外,哪曾想恶魔骨子里的劣性永远不会变。
“大哥,消消气,她就是小……”阿坤试图调解,但话音未落,江正诚的怒火已无法抑制,操起酒瓶猛地砸在阿坤的头顶,当场鲜血四溅。
倚靠在门外的男人听到声响转过身,透过玻璃窗向厢看见女孩小小一个蜷缩在地,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另一手捂住自己的右耳,掌心似乎有红色的液体流出。
他立刻推开门走到面前,接着弯下腰,伸手握住她的右腕扯了扯,“拿开我看看。”
童颜并不知道是谁,啜泣着放松手,露出那只红肿的耳朵。
一丝丝鲜血从她耳孔顺着白皙的脖子滴落,在粉色的衣领上绽开血花,那一脸委屈的泪水,瞧着就让人心疼。
“啧。”江屿眉心蹙了蹙,偏头睨了眼撒疯的老男人,不耐烦走过去一把夺走他手里的枪。
江正诚正要发火,看到来人是弟弟,稍稍冷静下来。
“流血了,我带她去医院。”江屿脸上没有半点情绪,语气也很平淡,不是请示或请求的态度,而是出于礼貌知会一声。
然江正诚不同意,直说这样不识趣的女人就该打死,说到气头上又要冲过去打人。
兄弟俩身高差距并不显着,但江屿年轻气壮,且头脑清醒,当即拽住江正诚的臂膀将其拉回。接着他稍稍偏了下头,似笑非笑说:“得去处理,免得伺候不好。”
一旁周强收到暗示,立刻过来递来一张邮票。看到那东西,江正诚的眼神顿时变得熠熠生辉。
目的达成,江屿没再征求意见,直接带走了童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