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雾蒙蒙的天穹,突然想笑。出生那日也是这般血雨倾盆,娘亲难产而亡,接生婆吓得将他扔进粪坑。是玄机子那个老疯子把他捞出来,用半壶劣酒浇在他脸上说:“小子,你这双眼睛,生来就是要弑天的。”
长戟的寒光在瞳孔中放大。
“穷奇——”
混沌中,一声低喝自灵魂深处炸响。凌烬左臂的咒印骤然爆出刺目红光,识海中浮现金色书卷残页,其上“凶兽穷奇”四字如熔岩流淌。虚空撕裂,腥风裹挟着硫磺气息席卷村落,巨兽虚影自血雨中显形——虎身牛角,背生骨翼,一双赤目似要焚尽天地。
神使的戟刃在触及凌烬咽喉的刹那崩碎。
穷奇仰天咆哮,骨翼横扫而过,三名神使如断线纸鸢般撞塌石墙。凌烬摇摇晃晃站起,赤瞳已化作熔金之色,左臂咒印如活物般扭动,每一条纹路都在吞噬他的血肉。
“杀了他们。”他轻声道。
巨兽虚影扑入神使阵列,利爪撕开重甲犹如撕裂薄绢。惨叫声中,凌烬跌坐在血泊里,看着自己逐渐石化的指尖。玄机子的警告在耳边回响:“《山海经略》每用一次,就离鬼门关近一步……”
最后一名神使被穷奇咬断脖颈时,东方泛起鱼肚白。虚影消散,凌烬艰难地爬向村外。碎石磨破膝盖,血痕拖出十余丈,最终停在一具焦黑的尸体旁——那是张婶七岁的孙女阿囡,怀里还抱着烧焦的布老虎。
青铜面具从尸堆中滚落,沾满血污。凌烬颤抖着拾起面具覆在左脸,冰凉的触感稍减灼痛。玄机子刻在面具内侧的篆文泛起微光:“以石为骨,以血为刃,天道不仁,唯烬可焚。”
远处传来马蹄声。
凌烬最后望了一眼栖霞村。血雨洗过的朝阳下,焦土中竟生出一株赤色野花,花瓣如凝血,茎叶似铁铸。他扯下衣摆裹住石化的左手,朝着与马蹄声相反的方向蹒跚而行。
身后,神使的残甲在晨光中渐渐化作飞灰。
(“他们说我是灾星?好,从今往后,我便是灾星本身——焚天灭地的灾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