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兹宫邸酒店,东塔27层,2701号房。
夜已深,维也纳的街灯沉入雪意朦胧的薄雾中,整座城市如同缓缓沉睡的兽。
李雪菲推开房门,室内一片静谧。
她动作轻缓地关上门,脱下风衣挂好,又将房内所有窗帘拉上,把那些喧嚣与掌声一并挡在外头。
柔和的橘色壁灯亮起,她一言不发地走向梳妆台,拉开椅子坐下。
镜中的她,妆容完美,发丝一丝不乱。
但那双眼睛,藏着一种“用尽全身力气才维持住平静”的疲惫。
她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许久,才缓缓抬手,摘下耳饰。
动作轻得像怕打破了什么。
最后,她的手指停在了颈间。
那枚银白色六芒星吊坠——正静静地躺在锁骨下方,反着微弱的灯光。
她的指尖轻轻碰到它,冰凉。
她没有立刻摘下,而是像多年前第一次佩戴它那样,凝视了好久。
那时候的她,穿着他为她挑的浅灰高领毛衣,站在他别墅的窗前。
沈君泽站在她身后,亲手替她戴上这枚吊坠,低声说:
“它很像你。”
“棱角清冷,里面却空着位置。”
她记得自己当时笑他煽情。
他说:“我希望,那个空的位置以后能装下我。”
如今,她低头看着吊坠,喉间有些发紧。
她记得他今天晚宴后看向她的眼神,像是惊讶,又像是被某种希望短暂点燃。
他以为她还留着它,是因为还有一线可能。
而他不知道——
她之所以戴着它,不过是提醒自己别再心软。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外面风雪初起,对面主楼的高层窗口还有一扇亮着,像一只不肯闭上的眼。
她知道,那是他那边。
隔着两栋楼,两层玻璃,仿佛一个时代的距离。
她仰头喝了一口温水,手指握紧杯沿,才转身回到床边。
她脱下礼服,换上一身纯棉家居服。
站在床前,她终于抬手——
一寸寸,将吊坠从脖颈间摘下。
坠子落入掌心的那一刻,掌心微凉,像落了场雪。
她拎着它,走向床头柜旁,打开抽屉。
里面整整齐齐,像她重新排列过的心事。
最底部是淡灰丝绒布,中央空着一格。
她把吊坠放了进去,一格不偏。
然后,将丝绒翻起盖住,缓缓合上抽屉。
“咔哒”一声。
清脆、短促,却像是某种隐喻意义上的关门声。
她看着抽屉良久,没有动,也没有后悔。
这枚吊坠,她从未将它当作奢侈品。
它没有钻石,也没有国际品牌标记,甚至在外行眼中不过是一件普通手工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