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县衙的刘主簿,今日特来拜访江老爷子,不知他可在家里?”
刘主簿不正是黄老爷的姐夫吗?
刘主薄找爷有啥事?
还说什么拜访,官与民之间可谓天壤之别……
江玉燕不敢怠慢,连忙侧身让开:“刘主簿请进,我爷这会儿在地里干活,我这就去叫他回来。”
“您先屋里坐,喝口茶歇歇脚。”
刘主簿点点头,迈步进了院子。
江玉燕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两名衙役,见他们神色严肃,手按在刀柄上,心里不由得又紧张了几分。
她暗自思忖,县衙的人突然来访,到底是福是祸?
隔壁王婶的嗓音隔着篱笆响起来:“哎呦喂,江家如今可是要飞黄腾达了!”
“三天两头的,不是掌柜就是主簿,赶明儿怕是要在门口竖牌坊了!”
她倚着柴门磕着瓜子,碎屑簌簌落在补丁的围裙上,“就是不知道发达了还记不记得咱们这些老邻居,可别学那些白眼狼......”
“王婶这话说得稀奇。”江玉燕突然转身,手里还端着待客的粗陶茶碗,“去年春旱您家借的三斗糙米,我们江家可曾催过?”
王婶嗑瓜子的动作僵住了,脸上横肉抽了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您家去年冬月赊的二十斤豆油——\"江玉燕把茶碗往石磨上一搁,清脆的碰撞声惊得王婶后退半步,“我也说等开春再结账,您倒好,转头跟村头李货郎嚼舌根,说我们江家仗着几个读书人欺负乡邻。”
围观的人群里传来几声窃笑,王婶的胖脸涨成猪肝色:“你、你胡咧咧什么!”
“是不是胡咧咧,您心里门儿清。”江玉燕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我们江家做不来落井下石的缺德事。”
“但也容不得旁人往门楣上泼脏水。您要实在闲得慌——”
她突然弯腰捡起地上的竹扫帚,“不如把您家门前那堆鸡粪扫扫,省得贵客来了以为咱们村都是腌臜地界。”
篱笆外看热闹的张大娘“噗嗤”笑出声,几个媳妇子忙用帕子掩着嘴。
王婶的瓜子洒了一地,肥硕的身子撞得柴门咣当响:“小蹄子嘴皮子利索是吧?等着瞧!”
臊红着脸钻进屋里,木窗“砰”地合上了。
江玉燕掸了掸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头对探头张望的刘主簿福了福身:“叫大人见笑了,乡下妇人眼皮子浅,您里边请。”
阳光勾勒出她挺直的脊梁,映得那张素净小脸格外鲜亮。
“刘大人,您先屋里坐,我这就去叫我爷爷回来。”
刘主簿点点头,笑着说道:“江姑娘不必着急,我在这儿等着便是。”
江玉燕应了一声,转身对江恒信说道:“四叔,您先陪刘大人坐会儿,我去田里叫爷爷回来。”
江恒信点点头,连忙招呼刘主簿进屋坐下,又倒了杯茶递过去:“刘主簿,您先喝口茶,我爹一会儿就回来。”
刘主簿接过茶,笑着点点头:“不急,不急。”
江玉燕一路小跑着往田里赶,远远就看见江老爷子正弯着腰在地里翻土,身后跟着几个儿子和孙子,个个挥着锄头,汗流浃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