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桥洞格外阴冷,陈阳用捡来的泡沫板堵住漏风的角落,小雨蹲在纸箱前数硬币,叮当声混着护城河的冰裂声。
\"哥,我们还有二十三块四。
\" 她把硬币码成小塔,玉坠垂在纸箱上,在阳光里映出细碎的光斑,
\"明天我去桥头卖钥匙链,能赚够罚款的。\"
陈阳没有说话,盯着妹妹鬓角的碎发 —— 那里还沾着电子市场的木屑。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说龙凤佩能护双星,可此刻他只觉得玉佩沉甸甸的,
像块压在胸口的冰。
小雨突然掏出半块硬糖,糖纸是她用蝴蝶贴纸改的:\"刘大爷给的,草莓味,哥先舔一口。\"
夜里,
陈阳借着路灯检修从市场抢出来的零件,小雨趴在他腿上写作业,铅笔头在广告纸上沙沙作响。
\"哥,' 诬陷 ' 怎么写?\"
她突然抬头,玉坠滑到账本上,遮住了 \"周德发\" 三个字,
\"今天作文写《保护哥哥的一百种方法》,第一种是咬坏人的手腕,第二种...\"
陈阳的笔尖在 \"罚款单\" 上晕开墨点,看着妹妹画的漫画 —— 戴蝴蝶结的小雨举着螺丝刀,旁边的陈阳胸前飘着发光的玉佩。
他突然想起在青山村的最后一夜,
母亲把玉佩塞进他手里时,指尖的温度比今夜的暖手宝更烫。
凌晨三点,
陈阳在夜市垃圾堆翻到半箱过期面包,塑料袋划破手指,血珠滴在硬邦邦的面包上。
路过公用电话亭时,他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沙哑嗓音:\"周哥放心,那对玉佩跑不了,明天工商所见...\"
回到桥洞,
小雨正用红绳给暖手宝织外套,玉坠被她系在织片中央,像颗跳动的心脏。
陈阳轻轻拨开她的刘海,看见额角有道浅红的勒痕 —— 那是今天抢零件时被货架刮的。
\"哥,疼吗?\"
小雨举起织到一半的暖手宝外套,上面歪歪扭扭绣着 \"雨\" 字,\"等我织完,玉佩就能住在新房子里了。
\" 陈阳突然笑了,笑声混着护城河的冰裂声,惊飞了栖息的水鸟。
他知道,所谓的新房子,不过是妹妹用红绳和毛线编织的童话,却比任何钢筋水泥的建筑都温暖。
第二天清晨,
电子市场的铁门还没开,陈阳就看见周德发的摩托车停在街角,金链子在晨雾中晃出冷光。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螺丝刀,指尖划过昨夜刻在刀柄上的 \"忍\" 字 —— 那是父亲教他的最后一个字。
小雨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
摊开掌心,是用蝴蝶贴纸折的千纸鹤,翅膀上写着 \"哥哥加油\"。
玉坠的红绳从她腕间垂落,在晨风里轻轻摇晃,像面永不褪色的旗帜。
工商所的铁门 \"哐当\" 打开时,陈阳听见周德发的笑声混着王虎的谄媚,突然觉得掌心的螺丝刀不再冰凉。
他低头看着妹妹,看见她正用冻红的手指给千纸鹤画眼睛,突然明白,
所谓的逆袭,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战斗 —— 只要妹妹的童话还在,
只要玉佩的红绳还在彼此腕间,再冷的冬霜,也冻不坏心里的火种。
周德发的金链子在阳光里闪过最后一道冷光,陈阳牵着妹妹的手走进工商所,
掌心的千纸鹤轻轻颤动,像随时会冲破寒冬,飞向属于他们的春天。
而此刻的他不知道,在工商所的档案柜里,
正躺着一份标注着 \"青山村车祸案\" 的文件,封面上的照片,正是他父母临终前紧握的那对龙凤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