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流裹着碎冰碴撞在了彩钢瓦上,李阿婆把最后半片止疼药塞进了嘴里。三只狸花猫在她的破棉袄里钻动,其中独眼的那只突然炸开毛,冲着砖窑外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嚎叫。
\"莫怕莫怕…\"她摸出半截发霉的火腿肠,手腕上青紫色的针孔在月光下泛着油光,\"等雨停了,我带你们去新窝。\"
此时远处传来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两道雪亮的车灯劈开了雨幕。李阿婆慌忙起身,挂在胸口的铜铃铛撞在了砖墙上,惊得猫群四散逃进了阴影。沾着机油的轮胎碾过了碎砖堆,黑色皮卡急刹在窑洞前,车头贴着的\"出入平安\"符纸被风吹开了一角。
司机王德利摇下了车窗,酒气混着唾沫星子喷在雨里:\"你个老棺材瓤子!开发区明天就动工,你他妈的还赖在这儿干啥?\"
\"王老板,征地款还没给我…\"李阿婆佝偻着身子凑近车窗,补丁摞补丁的棉袄下摆滴着泥水。副驾驶座上的狼青犬此时突然狂吠,铁链在真皮座椅上勒出了一道深痕。
\"啪!\"
半瓶二锅头突然砸在了她的脚边,玻璃渣擦过她的胶鞋划出了一道血痕。王德利扯开名牌衬衫的领口,脖颈上的金貔貅吊坠撞得叮当乱响:\"你知道这地儿埋过多少死人吗?上个月挖出来的骨头,老子用铲车碾碎了都喂狗了!\"
这时皮卡车的后排座位里传来了娇笑声,浓妆艳抹的女子探出头:\"王总,你跟一个拾荒的废什么话。\"她涂着猩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指向了砖窑,\"把这破洞推平了,正好给咱们的温泉酒店腾地方。\"
轮胎碾过泥坑溅起来黑水时,那只独眼猫突然跃上了引擎盖。王德利猛打方向盘,后视镜里闪过一双幽绿色的瞳孔。浓妆女子尖叫着抓住安全带,后备箱里的铁锹随着颠簸发出闷响。
垃圾场的守夜人刘瘸子被腐臭味熏醒的时候,东方刚刚泛起蟹壳青色。他裹紧了军大衣往三号坑挪,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成堆的医疗废料时,他忽然照见坑底有一团黑影在那儿蠕动。
\"哪个龟孙子偷泔水呢…\"他把铁锹插进腐烂垃圾的瞬间,黏腻的触感让他汗毛倒竖。翻开的垃圾堆里竟然躺着半具野狗的尸体,野狗的腹腔被掏得空空荡荡的,白森森的肋骨上留着细密的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