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突然开始剧烈咳嗽,他口罩边缘渗出来黑色的黏液。我这才发现整个暗室的墙壁都在渗水,那些顺着砖缝流淌的液体泛着诡异的胭脂色,在地面汇成溪流般的\"喜\"字。
证物室的紫外线灯管嗡嗡作响。我从死者手机上恢复的视频正在播放:摇晃的镜头里,穿靛蓝布袍的驼背老人站在焚化炉前,怀里抱着一个青瓷坛。他枯枝般的手指探入坛中,抓出把骨灰撒向炉火。烈焰腾空的瞬间,视频背景里传来丝绸撕裂的声响,紧接着画面闪过半张描金红盖头。
\"是炼窑祭。\"宋晚舟的指尖划过暂停画面里模糊的盖头轮廓,\"古时烧制祭器要用活人血祭,后来演变成用新婚夭折者的骨灰混入瓷胎。\"这时她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位置赫然有道胭脂色的蛇形胎记,\"二十年前青石巷大火,瓷窑里挖出九具缠着红绸的尸骨......\"
冷藏柜的警报声再次炸响。我们冲进停尸间时,青瓷坛不知何时出现在尸柜的顶端,坛身蛇纹的金线正在融化,变成血珠往下淌。男尸的右手此刻突然抬起,食指精准地指向了我,那个朱砂\"囍\"字此刻红得刺眼。坛中的骨灰开始沸腾,在空气中凝成新娘盖头的形状,我听见耳边响起婚礼唢呐的调子,却透着送葬的悲怆。
陈警官的对讲机突然爆出杂音,接线员颤抖的声音夹杂着电流声传来:\"缫丝厂地下车库发现九具裹蚕丝的尸体,都...都戴着青瓷面具!\"
此时暴雨砸在防弹玻璃上的声响更急了。我摸到防护服内袋里的青瓷碎片正在发颤,那些胭脂红的釉色透过布料渗出来,在我掌心烙出个灼热的\"癸\"字。
午夜十二点的解剖台泛着冷光。我戴着三层手套剖开店主尸体的胃袋,腐液里泡着一团未消化的丝帛。清洗后展开的布片上,金线绣着段残缺的婚书:\"...寅时三刻,陈氏女哭嫁三声,吴郎捧瓷坛接亲,过火盆时新妇罗裙溅火星...\"
这时通风管道里突然传来瓷器滚动的声音。我握紧解剖刀转过身,看见冷藏柜的观察窗上结满了冰花,那些霜纹正自动组成交缠的蛇形。男尸所在的抽屉缓缓滑出,他的胸腔不知何时凹陷成瓷坛形状,脏器间填满混着骨灰的沉香木屑。
更衣镜此刻突然爆裂,飞溅的玻璃碴中,那个红盖头身影再次浮现。这次她脚边的血字变成了完整的\"永结同心\",而我的防护服袖口不知何时竟沾上了胭脂膏,正散发出合芳斋暗室里的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