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阴童子爬出来时,我后颈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它浑身像是泡胀的馒头,眼皮被红线缝着,嘴角咧到耳根。第二个骑在它的脖子上,肚脐还拖着半截脐带。第三个最瘦小,天灵盖上插着三根棺材钉。
它们手拉手围着少奶奶转圈,嫁衣下摆渗出的黑水,在地砖上画出一串古怪的符咒。我抓起糯米往它们身上撒,最胖的那个阴童子突然转头冲我笑,缝着眼皮的脸皱成了一团抹布。
这时供桌上的遗像\"哐当\"倒扣了下来。我趁机扯断腕上的桃木珠串,珠子滚落地面发出闷响。三个阴童子齐刷刷趴在地上找珠子,少奶奶这时突然直挺挺向后倒去。
\"去取九斤陈糯米!要泡过端午露水的!\"我冲吓瘫的福伯吼。话音未落,雕花床板突然\"咯吱\"作响,床幔无风自动,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纸灰手印。
最瘦的那个阴童子爬到我脚边,天灵盖的棺材钉渗出黑血。它伸出舌头舔我绣花鞋上的油渍,喉咙里发出幼猫般的呜咽。我摸出荷包里的艾草饼塞进它的嘴里,它突然睁开了被缝住的眼睛——
那双眼睛没有瞳仁,全是眼白。
窗外的老槐树此刻突然疯狂摇晃,树影投在少奶奶惨白的脸上,竟是一张皱纹纵横的老汉面孔。我这才看清她嫁衣下摆绣的不是鸳鸯,是九个手拉手的纸人。
供桌下的阴影里,第四只惨白的小手正悄悄伸向我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