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大福猛地转身,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站在三丈开外。那是一个穿寿衣的老妪,满头白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手里拄着根槐木拐杖。最骇人的是她的眼睛——灰白浑浊,没有瞳孔。
\"这棺材开不得。\"老妪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某种奇特的回声。
崔大福两腿打颤,手中的铁锹哐当掉在地上。\"您老是哪位?\"
老妪没回答,只是用拐杖指了指棺材。\"墨线断一根,就要死一个人。已经断了六根了。\"
崔大福下意识看向棺材,果然发现七道墨线中有六道已经断裂,只剩最后一道还完好无损。他再抬头时,老妪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地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延伸到墓地深处。
雨完全停了。崔大福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灯笼啪地掉在泥里熄灭了。月光从云缝中漏下来,照在那口红棺材上,映出棺侧一行模糊的字迹:
\"守墓人 崔氏\"
崔大福的呼吸瞬间凝滞。那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硬生生刻上去的。更可怕的是,他认得这个笔迹——和他祖父留下的账本上的字一模一样。
夜风吹过坟茔间的荒草,发出沙沙的声响。崔大福突然意识到,这座无主孤坟的位置,正是当年祖父指定的禁区,严禁崔家人靠近。
棺材里这时又传来指甲刮擦的声音,这次更加急促,更加用力。崔大福连滚带爬地后退,后背撞上一块墓碑。他惊恐地发现,墓碑上的名字正在慢慢变化,原本陌生的姓氏渐渐扭曲成了\"崔\"字。
突然远处传来了第一声鸡鸣。崔大福如蒙大赦,抓起铁锹就往山下跑。他不敢回头,却能感觉到背后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那目光如有实质,冰冷刺骨。
跑到山脚的小屋前,崔大福才发现自己的裤腿不知何时被什么东西撕开了一道口子,小腿上留着五道青紫色的指痕,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抓过。
他跌跌撞撞地冲进屋里,反手插上门闩,又拖来桌子抵住门板。做完这些,崔大福瘫坐在炕上,浑身抖得像筛糠。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那本摊开的账册上——最新一页不知被谁写上了一行血字:
\"第七夜,墨线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