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跨火盆——”有人尖声喊。
她低下头,发现面前的火盆里烧的不是炭,而是一堆缠着红绳的指骨,火焰竟是诡异的幽绿色。
头顶的盖头这时突然被风吹起,她看见坐在高堂上的“新郎”——那张脸根本不是人的,而是一张惨白的木偶面孔,嘴角用朱砂画着夸张的笑,眼眶里嵌着两颗黑溜溜的玻璃珠子,正直勾勾盯着她。
“娘子,该喝合卺酒了。”
一只冰冷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酒盏里盛着的不是酒,而是黏稠的黑血,血面上浮着一张小小的人脸……
秀娥尖叫着惊醒,发现自己嘴里塞满了腥臭的湿泥,像是刚从坟地里挖出来的。
她连滚带爬的冲到铜盆前干呕,用清水洗了三四遍,可那股腐土味仍然挥之不去。更可怕的是,她的枕头底下,不知何时多了一对精巧的银耳坠——耳坠做成小棺材的形状,棺盖上刻着一个“周”字。
天刚蒙蒙亮时,神婆就拄着桃木杖闯进了李三家里。
“那东西昨晚来了是不是?!”神婆一把抓住秀娥的手腕,盯着那根断掉的红绳,脸色难看至极。
李三瘫坐在椅子上,声音嘶哑:“他说……今晚上就来接人。”
神婆从怀里掏出一把陈旧的铜钱,往地上一撒。铜钱全部竖着立了起来,最中间的那枚甚至疯狂的旋转,最后“啪”地裂成了两半。
“纸人替婚!”神婆猛地抬头,“快去找张纸匠!”
张纸匠是村里扎纸人的老手,可当他听完神婆的要求后,布满皱纹的脸瞬间惨白。
“替山魈娶亲?你疯了!”他哆嗦着摆手,“那东西认得出真假,要是被识破可就麻烦了……”
神婆把一叠黄符拍在了桌上:“用这个糊纸人,再点上睛,能骗一时是一时!”
张纸匠拗不过,只得动手。他扎了一个与秀娥等高的纸人,糊上白纸,画五官时却怎么都画不像——每次画完眼睛,纸上的墨就会莫名其妙晕开,像是被水打湿了一样。
“不对劲……”张纸匠后背发凉,抬头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外面起了浓雾,雾里隐约有一个穿长衫的人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院子中央。
他硬着头皮画完最后一笔,突然听见“嗤啦”一声——纸人的嘴角,竟自己撕裂到了耳根,露出一个血淋淋的“笑容”。
“不成了……”张纸匠倒退两步,撞翻了油灯。火苗“腾”地窜上纸人,可烧起来的火竟是幽绿色的,纸人在火中发出“咯咯”的笑声,最后烧剩的灰烬组成了个清晰的“囍”字。
神婆面如死灰:“它……不要替身。”
夜幕降临,整个雾隐沟如死一般的寂静。
李三家门窗紧闭,神婆在门槛撒上了香灰,又在门楣挂了照妖镜。秀娥缩在床角,手腕上重新系了一条红绳,可她知道这根本没用——窗外,唢呐声已经由远及近,像是送亲的队伍正穿过浓雾而来。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不紧不慢,正好三下。
“秀娥姑娘,吉时已经到了。”
那个温润的男声在门外响起,语气温柔得像在哄孩子。
秀娥的眼泪无声滑落,因为她看见——自己手腕上的红绳,正一寸寸变成黑色,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腐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