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巅的晨雾染着血色,春草跪在温泉眼旁,指尖触到的不再是暖流,而是刺骨的冰碴。陈青山的镇山钉插在泉眼的正中,钉尾铜铃结满霜花,铃舌冻成了一块冰坨。
“当家的说地气在往北逃。”阿古拉卸下鹿皮背囊,掏出个鱼鳔水囊,“使鹿部传信来,漠河老金沟的温泉全枯了。”
春草扯开衣襟,心口镇山印泛着诡异的青光。她将水囊中的黑狗血泼向了泉眼,血水未及落地便凝成冰珠:“不是罗刹人作祟,是地脉自己在抽搐。”
祖祠方向这时突然传来一阵鼓声。九名赫哲萨满抬着桦皮船踏雪而来,船中堆满了刻着狼头图腾的青铜器。领头的老萨满摘下了狍子皮帽,露出半张被火烧毁的脸:“陈家夫人在祖祠地窖里呕血,铜镜里映出狼喉渊正在冒黑烟。”
春草这时霍然起身,蛟尾鞭抽碎泉边冰柱:“阿嫂用二十年阳寿镇着命契,定是陈家老祖的残魂未散!”
众人赶回祖祠时,那日苏正倚在供桌旁,腕间锁链纹缠着一柄断剑。铜镜碎成了八瓣,每片都映着不同的地脉异象——长白天池翻着血沫,二道白河漂满了死鱼,镜泊湖底的水晶宫裂开了一道缝隙。
“青山在狼喉渊埋钉时,地脉龙气反噬了。”那日苏咳出淡金色的血珠,血滴在供桌上拼出个倒悬的狼头,“陈家老祖当年斩地脉续命,如今该轮到子孙还债了。”
老萨满此时突然用骨杖敲击船帮,桦皮船中的青铜器叮当作响:“使鹿部先祖留下预言,地脉劫至时,需用三样古器重镇山眼——鄂伦春的雷兽鼓、赫哲的鱼皮图、陈家的镇山印。”
春草抚上心口的刺青,镇山印的灼痛直钻骨髓:“雷兽鼓在鄂伦春叛徒手里,二十年前就失了踪迹。”
“在冰塔的残骸里。”阿古拉突然插话,“我拾掇当家的法器时,见过半面焦黑的鼓皮。”
此时那日苏挣扎着起身,断剑在供桌刻出星斗图:“春草,你去寻雷兽鼓。岩温带人找鱼皮图,剩下的...”她突然剧烈咳嗽,锁链纹爬上脖颈,“我去镇山眼。”
春草攥紧蛟尾鞭,鞭梢铜铃碎碴扎进掌心:“阿嫂留在祖祠,我去请鄂伦春长老...”
话未说完,地窖那边传来了轰鸣。老参客灰头土脸爬出来,怀里抱着个青铜匣:“大萨满,陈家老祖的命契石裂了,里头掉出这个!”
之间匣中躺着半枚玉珏,纹路与镇山印完全契合。春草刚触到玉面,眼前忽然浮现出幻象——三百年前,陈家先祖将雷兽鼓埋入冰塔时,塔底镇着一具八足巨兽的尸骸。
“雷兽鼓要饮血开音。”她猛地合上玉珏,“当家的在狼喉渊斩的那具尸身,就是镇鼓的祭品!”
岩温的猎鹰此时破窗而入,爪上绑着的不是信,而是半截染血的孔雀翎。春草解下翎毛,靺鞨文在血渍中游动:“鄂伦春叛徒劫了使鹿部的货队,往白头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