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血月祭(2 / 2)

月轮爬上东山时,坟圈子已沦为了修罗场。陈青山的后背抵着残碑,镇山印上的狼牙章崩了角。那日苏的嫁衣裂了三道口子,银饰碎了一半。巴图尔最惨,左臂让棺材板夹得见了骨,却仍攥着那串沾血的骨铃。

冰尸这时突然裂成两半。腔子里掉出一卷羊皮,铺开来是一张南极的地形图,标红的据点正对长白主峰。陈青山用印泥拓下图纹,发现墨迹里混着人血,舔一口腥中带着苦。

\"是镇山人的血。\"巴图尔瘫在棺材板上喘气,\"你太爷爷那辈就被盯上了。\"

这时屯子方向传来了第二阵哭嚎。这次是七十岁的赵嬷嬷,她家炕洞里钻出来一窝白毛黄鼠狼,叼走了供在祖宗牌位前的玉镯。陈青山赶去时,那畜生正蹲在房梁上学人笑,眼珠绿得渗人。

那日苏甩出一根银链缠住房梁。陈青山刚跃上炕沿,整铺火炕突然塌陷,露出底下两丈宽的地窖。九个琉璃罐码得齐整,每一个都泡着山民的眼球,罐底下贴着德文标签。

\"宣统三年的东西。\"巴图尔用烟筒敲碎个罐子,福尔马林溅在祭坛上,\"那会儿有洋教士来屯里传教,说是能治癔病。\"

月轮此刻开始渐渐泛红。陈青山扒着地窖口望天,云层裂开一道血缝。屯子里幸存的狗集体哀嚎起来,声调忽高忽低拼成德语单词。那日苏往井里撒了一把朱砂,打上来的水泛着银光,照人像时竟照出了三魂七魄。

\"去祠堂!\"巴图尔突然吐出一口黑血,\"月食要来了。\"

供桌上的祖宗牌位正在淌血。陈青山将镇山印按在族谱上,宣纸间的齿痕突然蠕动,咬破了他的指尖。血珠滚过前清的地图,在长白山与南极之间连出了一条红线。

子时的梆子刚敲响,第一缕阴影爬上了月轮。此时屯子里的井喷出了硫磺泉,圈里的牲口开始用德语嘶鸣。陈青山剥开玉髓外的血痂,露出里头封存的狼牙——正是太爷爷当年咬碎的那颗。

\"还差鹿神泪了。\"那日苏突然扯开衣襟,胸口纹的鹿头图腾在渗血,\"用我的魂引路。\"

巴图尔在祠堂门槛泼了一圈熊血。老萨满的骨铃摇出了招魂调,七个摄魂娃娃突然坐直了身子,额间的朱砂化作了火苗。陈青山将狼牙按进玉髓,血光冲天而起,撞散了遮月的阴云。

这时南极的地图在供桌上自燃,火舌舔出一个戴尖顶帽的虚影。那日苏的银链绞住虚影脖颈,陈青山趁机掷出玉髓。血月全食的刹那,三百山童的哭喊从地底涌出,震碎了祠堂屋顶的琉璃瓦。

当月光重新洒进祠堂时,供桌上多出了一滩黑水。巴图尔用银针蘸了嗅,山羊胡直颤:\"是南极冰窟的味道。\"

屯子口的白桦林此时传来了鹿蹄声。那日苏倚着门框望去,看见七头白鹿正朝鹰嘴崖奔去,鹿角上挑着鄂伦春的招魂幡。最老的那头这时忽然回头,左眼赫然是一块山髓晶。

\"还没完。\"陈青山摩挲着镇山印的裂痕,\"这局棋刚刚下到中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