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的火塘噼啪作响,陈青山将镇山钉横放在萨满铜镜前。镜面映出的南极景象正在消散,最后消失的是那上百具青铜棺上刻着的蔷薇十字徽记。铜镜边缘的鄂伦春雷鸟纹突然渗出细密的水珠,顺着镜框滑落,在香案上汇成一道弯曲的痕迹,像极了长白山脉的轮廓。
\"雪狼谷的巴图来了。\"那日苏掀开兽皮门帘,寒风卷着雪粒子扑进祠堂。她银簪上的玛瑙珠子不知何时裂了一道缝,折射出的光斑在墙上跳动如不安的精灵。
陈青山抬头看见老猎人巴图站在祠堂门口,羊皮大氅上结满冰凌。老人没像往常那样取下猎刀行礼,而是直挺挺地伸着双臂,手腕上缠着浸透血污的布条。他的眼白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白毛风要来了。\"巴图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每个字都带着金属摩擦的回音,\"狼群的眼睛里......有东西在转。\"
老萨满的骨铃突然从供桌上滚落。陈青山弯腰去捡,发现铃铛内壁粘着一撮银白色的狼毛,毛尖上凝结着细小的硫磺晶体。他刚用镇山钉挑起狼毛,祠堂外的猎犬突然集体发出呜咽,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惨叫。
陈青山冲出门时,看见十几条猎犬在雪地里打滚。它们的眼睛变成了浑浊的翡翠色,眼角渗出沥青般的黏液。最健壮的那条黑背犬突然人立而起,前爪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在胸前摆出炼金术的硫汞符号。
\"雪狼谷不能去了。\"巴图僵硬地转过脖子,陈青山这才发现老人后颈上嵌着半片齿轮,金属边缘已经和皮肉长在一起,\"那些不是真狼......是披着狼皮的......\"
老人的话被一阵尖锐的啸叫打断。二道沟方向的天空腾起金红色的烟雾,隐约可见无数黑点在烟幕中穿梭。那日苏的银链突然自行解开,链环在空中拼出鄂伦春警示纹样——三只狼围着一轮血月。
\"备马。\"陈青山将镇山钉别回腰间,钉尾的铜铃被寒风吹得嗡嗡震颤,\"带上硫磺粉和孔雀胆。\"
通往雪狼谷的山路覆盖着新雪,马蹄每次落下都会带起一蓬闪着金属光泽的雪雾。那日苏骑在队伍最前面,她的嫁衣银饰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白霜,每走百步就有一枚银铃自动碎裂。陈青山注意到,那些掉落的银铃碎片总是朝着同一个方向——正北方偏西十五度,正是野狼沟的方位。
翻过第三道山梁时,领头的枣红马突然人立嘶鸣。陈青山勒住缰绳,看见前方的雪坡上蹲着七匹通体雪白的狼。这些狼的体型比寻常山狼大出一倍,额间生着菱形的暗红色斑纹,像极了炼金术里的硫磺符号。
\"不是活物。\"那日苏解下银酒壶抿了一口,将混着马奶酒的唾沫吐在掌心,\"看它们的影子。\"
陈青山眯起眼睛。午后的阳光将狼影投在雪地上,那些影子却保持着完全不同的动作——有的在啃咬不存在的骨头,有的在雪上画着复杂的几何图形。最右侧那匹狼的影子甚至不是犬科动物,而是个戴尖顶帽的人形。
镇山钉在鞘中剧烈震动。陈青山刚拔出钉身,狼群突然齐声长嚎。声波震得松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露出藏在树冠里的东西——上百个用冰雕成的鸟巢,每个巢里都蹲着只青铜渡鸦,鸟喙大张,仿佛在无声地尖叫。
\"下马。\"陈青山低声说,\"它们在看我们腰间的金属。\"
那日苏解下银链缠在左手,右手握着淬过孔雀胆的匕首。两人刚向前迈出三步,为首的雪狼突然人立而起,前爪的皮毛如幕布般裂开,露出里面青铜铸造的机械结构。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中,狼嘴缓缓张开,吐出一团裹着血丝的硫磺烟雾。
烟雾在空中凝成德文字母:(欢迎)。
陈青山挥动镇山钉划破烟雾。钉尖触及硫磺的刹那,七匹狼同时扑来。那日苏的银链如灵蛇般缠住最前面两匹的脖子,链环上的鄂伦春符文烧得狼毛滋滋作响。陈青山侧身避过狼爪,镇山钉精准刺入第三匹狼的眉心,钉身传来击碎玻璃的手感。
被刺中的狼炸成一团冰碴。飞溅的碎冰中藏着无数细如牛毛的银针,陈青山急忙用皮袄挡住面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后,剩下的狼群突然集体僵住,眼窝里的翡翠珠子一个接一个爆裂。
\"有人在操控它们。\"那日苏用匕首挑起一块翡翠碎片,碎片内里刻着微型炼金阵,\"看这个图案,和南极日记里记载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