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山取下翡翠板碎片。碎片刚入手就融化成液体,渗入镇山钉的纹路。钉身顿时亮起一截,七条主脉纹路中有第四条开始泛金。
回到捕鲸船时,那日苏已经陷入了昏迷。她胸口的孔雀纹完全变成了翡翠质地,十二根晶刺全部突出皮肤,像是一把打开的锁。独耳老者用铜灯焰心灼烧那些晶刺,晶刺断裂时发出的声响,竟与铜镜碎裂声一模一样。
\"他在变成活钥匙。\"老萨满抓起把海盐按在那日苏伤口上,\"我们最多还有两天。\"
午夜时分,海面浮冰突然集体转向。所有冰块都朝着东南方移动,像是被无形之力牵引。陈青山举起铜灯,看见冰层下隐约有巨大的黑影游过——是铜人在水下开路。
第七块浮冰撞上船身时,冰面突然裂开。里头封冻着一个穿裘皮的男子,他怀中抱着一个锡铁盒。陈青山认出那人腕间的铜牌——与太叔公留给老船夫的一模一样。
锡铁盒里是半本日记。发黄的纸页记载着,宣统元年三月,十二艘德国船在南极遭遇暴风雪。日记末页夹着张冰层剖面图,显示冰鹰号船舱里藏着\"三百活傀,以血养之\"。
\"不是青铜棺......\"陈青山的手指擦过图纸,突然被纸缘割出血口,\"是活人。\"
血珠滴在图纸上,冰鹰号的虚影再次浮现。这次能清晰看见,倒插的船体内部确实摆着三百具人形冰雕,每个冰雕心口都镶着山髓晶碎片。穿清朝官服的身影正在给它们挨个喂血,喂到第十二具时突然转头——那张脸已经变成了陈青山的模样。
铜灯焰心突然炸开。火星溅到那日苏胸口的孔雀纹上,纹路顿时燃烧起来。火焰中传出铜人移动的机械声响,以及冰层开裂的脆响。
\"南极很近了。\"独耳老者扒开上衣,他肩头的烙痕正在融化,\"我能感觉到铜人在召唤。\"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海面突然平静如镜。所有浮冰都停止移动,呈放射状排列成巨大的箭头。铜灯自动熄灭,灯座上的长白山天池纹路渗出鲜血,在甲板上画出完整的南极地图。
地图中央的冰鹰号位置,此刻亮起了血红色的光点。光点中浮现出十二个更小的光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中心汇聚——是那些带着翡翠板的铜人。
陈青山手臂上的主脉纹路突然发烫。七条金线中有四条亮得刺眼,另外三条则黯淡无光。他望向东南方的海平线,那里已经能看到极光——不是常见的青白色,而是与铜人眼中相同的血红色。
\"冰城在等钉魂。\"老萨满将骨杖插入甲板,杖头雷鸟纹展开翅膀,\"铜人不过是送货的骡马。\"
捕鲸船突然开始下沉。不是沉入海里,而是沉入冰层——四周浮冰如同活物般聚拢,将船体包裹进透明的冰壳。陈青山最后看见的,是独耳老者跳进冰海的背影,和他肩头烙痕爆发出的刺目红光。
冰壳完全闭合前的刹那,铜灯突然重新燃起。这次焰心里站着个虚影,穿的是太叔公那件灰布长衫,手中捧着完整的镇山钉。
虚影只说了一句话:\"钉魂归位时,记得看看冰鹰号的船钟。\"
然后黑暗吞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