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悠漓的心跳漏了一拍。
杀了柳如意。
这个念头她不是没有过。
尤其是在得知她与姐姐的死有关之后。
但……
“不必。”
她拒绝了。
对方似乎有些意外,停顿了一下。
“为何?”
“直接杀了她,太便宜她了。”
慕悠漓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刻骨的恨意。
“死了,一了百了,岂不是成全了她?”
“我要她活着。”
“清醒地活着。”
“让她日日看着唐陨枫那张虚伪的脸,是如何对着她巧言令色,又是如何在背后算计。”
“让她夜夜想起自己做过的恶事,活在永无止境的恐惧里。”
“让她腹中的孩子一天天长大,成为时刻提醒她罪孽的烙印。”
“让她亲身体会,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才叫生不如死。”
黑暗里,那道影子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慕悠漓冰冷的话语在回荡。
许久,他才开口。
“你的心思,倒是比蛇蝎还毒几分。”
这话听不出是赞赏还是讥讽。
“孩子……”
慕悠漓的声音低了下去。
“总归是条性命。”
“与大人间的恩怨无关。”
姐姐温柔的笑靥又在眼前晃过,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
她若泉下有知,大概也不愿见她滥杀无辜。
“至少,不该由我动手。”
“等孩子平安落地,我会亲自送柳如意上路。”
慕悠漓的语气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心。
“刘家……”
她顿了顿,看向那片漆黑。
“你似乎知道不少?”
对方沉默片刻。
“刘家。”
那声音听不出情绪。
“刘敬业。”
“当朝首辅。”
“门生故旧,盘根错节,遍布朝堂内外。”
“其胞弟,刘敬文。”
“现任吏部侍郎。”
“手握官员升迁考评大权。”
“寻常人想见一面都难如登天。”
“兄弟二人,一文一吏,权倾朝野。”
“说句大不敬的话……”
他顿了顿。
“在这京城,除了龙椅上那位,便是刘家的天下了。”
这最后一句,掷地有声。
慕悠漓的呼吸几不可闻地窒了一下。
丞相……吏部侍郎……
好一个刘家。
难怪唐家老太爷对柳如意那般看重,甚至不惜动用家法禁足自己的儿子。
原来背后倚靠着的是这样的参天大树。
心头那点沉重感,此刻化作了更深的寒意,但也激起了更烈的斗志。
她轻轻吐出两个字。
“有趣。”
刘家这棵大树,比她想象的还要根深叶茂。
报仇之路,骤然变得更加崎岖难行。
窗外的风似乎更冷了。
吹得窗棂微微作响。
慕悠漓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那个影子也静静地立着,如同夜色的一部分。
他没有再劝说,也没有离开。
只是无声地陪伴着这份沉重的寂静。
许久,慕悠漓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走到桌边,摸索着拿起茶杯。
手指触及冰冷的杯壁。
她没有倒水。
只是握着空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