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公主的病持续了一个多月,像是这潘地曼尼南终日不散的乌云一样,始终反反复复。
那张好不容易养出点肉的脸再度消瘦下来,黛西一日日看着,只能趁着换班的时候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
而陛下,也肉眼可见的愈加憔悴。
说是因为那被一道禁咒轰死的魅魔,也不像是,更像是这么多年心中挤压的情绪,遇上这个出口,一下子便都爆发了出来。
那小时候一碗碗灌下去的苦药汤子停了几千年又喝了起来,路西法坐在小女儿床尾,烛光下是一卷又一卷羊皮纸写就的公文。
他冷白的手指骨节分明,捏着精致的羽毛笔,极其标准又靡丽的花体字从指下流淌出来。
他的发色如墨,比地狱的夜更黑一分,这样散在樱桃木高脚床上,像是铺了一层黑天鹅绒毯。
他时不时抬眼看一眼床上的孩子,说是长高了许多,其实这样看还是瘦弱又娇小,缩在被子下面只鼓起来小小一团。
撒旦手腕内侧添了新伤,被黑色的袖子捆缚住。
傲慢的法则弥漫在这片狭小的空间当中,又化作精纯的力量涌入那孩子的身体里。
生有魔王位格的孩子在孕育之时就要有父母双方的竭尽全力来养育,Sweetie先天不足,便也只能靠后天弥补。
撒旦封后的誓约之刃在他的手上留下难以愈合的伤痕,那一碗碗含着本源之力的苦药汁化作新的脐带,连接了父亲与这娇嫩的孩童。
“父王…”小公主睁开水肿的眼睛,嗓音还有点沙哑,她定定的看着华丽层叠的帷幔,一双清澈的粉色瞳孔黯淡无光。
路西法先探身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退烧了,他温声回应:“宝贝,怎么了?”
“……我梦见妈妈了。”她侧过脸,将枕头挤压出小小的凹陷。她的声音又轻又软,眼睛却定定的望向撒旦,像是含着一口深井。
路西法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
撒旦坐在女儿的床尾,一如几百年前那样。
他的视线凝固在那双和魔后如出一辙的尖耳朵上,那上面一个白色的尖尖饰品安静的下垂着,此刻一些过去被他忽略的细节在回忆中愈加清晰。
怪不得那么喜欢那个居心不良的魅魔。
黑色头发黄色眼睛,像谁啊好难猜啊哈哈。
公主的卧室整洁得仿佛主人昨天还在此处休憩,枕边依旧是她最喜欢的那个黑龙玩偶。
“Sweetie还没醒吗?”倚靠在门边的玛门慢条斯理的用一张白手帕轻轻擦着拳头上的血迹。
“快了。”路西法瞥了他一眼,视线从他脚下不成样子的礼帽上挪开,轻描淡写道,“……七宗罪现在不能空,你注意分寸。”
年轻英俊的王子顽劣的笑笑,好像刚刚被他拆成秃毛驴的不是一位魔王。
“修达肯的心思太多了,这次莫名其妙,谁知道是不是他又跑到人界去和Sweetie说了什么。”他手中燃起一团火,将那脏污的帕子烧成了灰。
这口气他憋了很久了。
他当初就怀疑是修达肯挑唆的Sweetie,苦于没有拿到证据,如今虽然还是没有证据,但是可以先揍为敬。
欺诈地狱最近要重建,正是求着玛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