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老婆子都好几次确认他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凌青道:“青衣道君以前去吃饭都是一个人冷冷清清,大庭广众被数落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衬。露出一个笑脸都能换到无数鄙夷和厌恶。如今昏迷不醒却到处都是颂歌,他们到底是喜欢他,还是讨厌他……”
神婆仙道:“管他呢,现在不是好事吗?”
又突然生出几分感慨,凌青道:“也许只想怀念他,好堆砌自己的道德身份,获得一种认同感也说不准。”
“……”
神婆仙:“青衣道君只是个例,就……比如你那个小鬼死了之后,他死了可谓是人人喊打,名声比过街老鼠还不如。昨天他的竹屋倒了之后,今早上一大堆人都在喝彩。”
凌青老神在在:“不到一天人都会变得面目全非,何况历经三年风雪的死物呢。”
顿了顿,凌青还是忍不住问:“怎么倒的?”
神婆仙眨巴绿眸子,摊手:“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何况当时那小鬼建的时候也不结实,他也不好好保养,刻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仙门弟子都传的沸沸扬扬,说那是魔鬼的不详诅咒,有时候路过都能听到魔鬼的哭声呢。”
凌青反驳:“三年就倒了?我之前翻修了两次,早就不是最初的竹屋了!怎么会不结实!”
神婆仙摸了摸鼻头,“唔。”
估计是被那群仙门弟子们迁怒。
东方枫已经被仙门除名了,也没立个墓碑给他们撒火,又没有尸体供他们鞭尸。
所以,就推倒竹屋泄气。
凌青喉咙有点黏滞,自己的作为,如今的立场,推倒竹屋的又何尝不是自己?甚至都已经把他推进地狱了。
“……你在想什么?圣女!圣女!”
神婆仙伸手在凌青眼前疯狂摇晃,眼见凌青回魂了。叹了口气道,“圣女,你身体好了些,就多出去散心吧。”
“是个好主意,那我走了。”
“???现在?你去哪里。”
凌青道:“决定了,我要下山历练。”
殿外风雪还在暴虐的吹刮,殿内却很安静,神婆仙表情有点空白:“……哈哈,圣女你怎么突然……太突然……真……真的?”
凌青:“真的,嗯,和师兄约好的。”
神婆仙:“你们去做什么?”
“除魔卫道,去恶扶善。还天下一个太平清和。”凌青琢磨道,“我也没想到,当初我对师兄随意说了这一句话,我都不记得了。他却把这句话放在心里。神婆仙,你不是说我积郁在心,难以排遣恐生心魔吗?”
神婆仙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声音三分凄凉三分浑然欲泣,“那是乱说的!你走了老婆子可怎么办啊,只剩老婆子守着这诺大的朝天阙……老婆子一棵树,待在这里孤零零的……呜呜呜……”
说完,神婆仙踮起脚几乎想找个绳子上吊给凌青看。
凌青呆了一下:“你也别激动得上桌子吧?”
神婆仙一噎。见到圣女早有预谋的着装打扮,枯萎道,“这是好事,圣女你该有更广阔的天地,去吧。”
“那我走了?”
踏着嘎吱嘎吱响的雪,凌青不打招呼就走,本想先逗逗神婆仙,走出去时看见广阔的天空,想到即将的历练。渐渐汇聚成胸腔惊涛骇浪般的激动。
凌青粲然回眸:“神婆仙,我真走啦。”
神婆仙蹲在门口,连绿毛都暗淡无光:“你走了,你走吧……反正大家都要离开,就剩老婆子一个守在这里。”
凌青一愣,走过来几步。
神婆仙伸出手做了个拒绝的手势,用后脑勺对着她:“别来这种依依不舍的情节,老婆子一千岁了,觉得怪肉麻的,看你这么抓心挠肝的模样,朝天阙困得了你一时,困不了你一世,巫族族人也是有很多想出去的,老婆子的职责就是护佑你们一代代的成长。”
“神婆仙……”
“好了。不要忘记老婆子。”
“我定不会忘记你,不管多远,也不管多久。”
走出朝天阙,凌青回头。
路径上空无一树,唯有落寞的风雪,刚准备和前面等着的师朝江汇合。听到一阵动静,是神婆仙冒着风雪追赶出来,疾风不断呼啸。
神婆仙从兜里掏出一枚铃铛凑在耳朵边。
腰间铃铛也在响,凌青也拿起:“喂喂,我真的要走啦。”
这个铃铛是当初对叶子传信不便的改良,取名字的时候,神婆仙和凌青各种热火朝天的讨论和引经据典。
最终还是以喂喂铃称呼。
神婆仙的声音从铃铛贴进耳朵:“外面人心险恶,圣女你太心软,难以抉择时恐伤及自身。记得和掌门商量,他对你是真心要好,这三年,老婆子眼睛可是雪亮雪亮的。”
“我知道。”
“圣女……此去关山千万重,风雨多飘摇,圣女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凌青举手摇铃笑靥如花:“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此去自当诛魔除妖,扶善去恶,还天下一个太平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