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决战前夕(1 / 2)

赵括双眼满布血丝,额上青筋暴起,手中沉甸甸的青铜酒爵裹挟着满腔愤懑,如脱缰野马般朝着案几砸去。“哐当” 巨响震得营帐内空气都为之一颤,酒爵砸在案几边缘,受力反弹,在地上翻滚几圈后才停下。溅出的酒液,恰似战场上飞溅的鲜血,在绘制着山川形势的舆图上肆意晕开,洇出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他缓缓转动脖颈,目光仿若暗夜中的苍鹰,锐利而冰冷,在帐中二十三名将领身上逐一扫过。将领们的甲胄残破不堪,新伤叠着旧伤,破损处凝结的干涸血迹,恰似岁月镌刻的残酷勋章;腰间悬挂的兵器,刃口早已卷曲,诉说着连日拼杀的惨烈。

“诸位可还记得,赵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那年,邯郸城是何番景象?” 赵括开口,声音低沉却似蕴含着千钧之力,仿若从幽深谷底传来,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话音未落,他猛地伸手,一把扯下小臂上的护腕,露出与普通士卒别无二致的皮制护具,其上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在摇曳烛光下清晰可见。“彼时,老卒们毫不犹豫地将铠甲熔铸,只为给新军铸造锋利箭镞;邯郸城中妇人纷纷剪下长发,搓成坚韧弓弦。他们为何如此?为的就是让我赵国军队脱胎换骨,能在这乱世之中挺直脊梁,不再任人鱼肉!”

帐外,新兵们的操练声不绝于耳。整齐划一的呼喝声,一声高过一声,与兵器相互碰撞的铿锵之声交织在一起,源源不断地传进营帐。赵括眉头拧成死结,伸手抄起案头那把断剑。这断剑剑柄缠着破旧布条,剑身上豁口密布,恰似饱经沧桑的老者面庞。他握着断剑,在面前沙盘上用力划出一道道沟壑,每一道都似要将大地撕裂。“白起那厮,在第二道防线上摆了五百口大缸,你们可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他目光扫向众人,见无人应答,便用剑尖轻轻挑起一粒小石子,“这些大缸一旦灌满水,便如五百面镜子。我军骑兵若贸然冲过去,马蹄声会被水面放大数倍,还未靠近,便会被秦军察觉。” 说到此处,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手中断剑猛地劈下,“咔嚓” 一声,将代表秦军防线的模型劈成两半,“可白起忘了,我赵军弩手个个箭术精湛,能在三百步外一箭射碎碗口粗的树干。他设下这道防线,便想拦住我军,简直是痴人说梦!”

苏三娘站在一旁,双手不自觉地摩挲着双刀。刀身寒光闪烁,映出她脸上那狰狞的狼头刺青,在摇曳烛光下,愈发显得阴森可怖。“将军,末将愿领一队死士,趁夜突袭秦军了望塔。” 她开口,声音仿若两块磨刀石相互摩擦,粗粝而带着一股狠劲,“上次秦军敢死队用的硫磺,咱们也有办法搞到。只要给我机会,定能把秦军了望塔烧个精光,让他们变成睁眼瞎!” 赵括听后,却缓缓摇了摇头。他伸手入怀,掏出一块染血布帛,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些扭曲怪异的符号,常人根本无法看懂。“墨离的人在秦军营地附近发现了这个,经辨认,这是巴蜀巫祝所用的诅咒符。”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布帛凑近烛火,火苗舔舐着布帛边缘,发出 “滋滋” 声响,“白起这是在借鬼神之事,蛊惑他的士卒,妄图提升士气。哼,他能这么做,咱们自然也能,而且要比他做得更绝!”

与此同时,在秦军营地营帐内,白起正弯着腰,全神贯注地用一根骨针为一名伤兵缝合伤口。那伤兵疼得浑身剧烈颤抖,牙关紧咬,下唇都被咬出了血,却硬是一声不吭。白起手中动作突然停下,抬头看着伤兵:“疼吗?” 不等伤兵回答,他猛地一扯,将刚刚缝好的缝线扯断,伤口处瞬间又渗出鲜血。伤兵疼得闷哼一声,却依旧强忍着。白起从案底抽出一卷竹简,慢慢展开,竹简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军功记录。“看看这个,王贲的父亲,在战场上断了三根手指,却仍坚守在战鼓旁,奋力擂鼓,鼓舞士气;蒙骜的祖父,肠子都流了出来,却用腰带紧紧捆住,继续挥舞兵器,奋勇杀敌。他们能做到如此,你们呢?”

这时,军丞小心翼翼地捧着新造的弩机走进来。弩机的青铜部件在烛光映照下,泛着冷冷的光泽。白起伸手接过弩机,动作熟练地将一枚特制的三棱箭搭在弦上。这三棱箭箭头打磨得极为锋利,在烛光下闪烁着寒芒。“去告诉工匠,往后每一支箭的箭尾,都要刻上‘死’字。” 他突然扣动扳机,“嗖” 的一声,箭矢如一道黑色闪电,瞬间钉入营帐内的立柱之中,箭头没入木头大半。“明日阅兵之时,让士卒们抽签。抽到刻‘生’字的,负责守护粮仓;抽到‘死’字的,随我冲锋陷阵。” 军丞听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白起见状,将半卷竹简塞进他怀里,神色冷峻地说道:“这是给咸阳的密信,若我不幸战死,你务必立即公布。”

在赵军校场上,赵括迈着沉重而有力的步伐,一步步踩着那血迹斑斑的台阶,走上点将台。他身后,士卒们手持火把,熊熊燃烧的火光将他们年轻却饱经战火洗礼的脸庞照亮。那些脸庞上,写满了坚毅与决绝。“二十年前,我赵国军队被秦军追得四处逃窜,狼狈不堪,甚至连函谷关的城门都不敢轻易打开!” 赵括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突然,他声音拔高,如同一把利剑,划破夜空,“但武灵王当年说了什么?‘世有顺常而为,有逆俗而动!’” 他一边说着,一边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那醒目的虎形刺青。这刺青是赵武灵王亲赐,代表着无上的荣耀与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