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尽的青石官道上,甄姜的马车轱辘碾过露水浸润的苔痕,碾出两道蜿蜒的湿痕。
此时的甄平,这位忠心耿耿的管家,却显得有些焦急。他时不时地抬头望向前方,又回头看看自家主子甄姜,眉头紧锁,嘴角微微抽动。
“女公子!”管家甄平第三次策马上前,鞭梢焦躁地扫过道旁野蒿,
“这日头都三竿了。”
“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眼下局势不稳,若是被贼兵发现......”他的语气中带着焦急,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轻轻摆手,说道:“甄叔,何必如此着急?”
“此番分别,我心中颇感惆怅,正好借此机会散散心。再者,这修县的山清水秀,让人流连忘返,不妨慢慢欣赏。”
甄平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旁的虎军侯王二拦住了。
王二皱了皱眉头,凑到甄平耳边低语:“甄管家,女公子向来有主见,咱们还是顺着她些吧,只要多加留意周遭情况就好。”
望着远处二虎那挺拔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无奈与忌惮。
甄平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紧紧握住缰绳,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他清楚地记得上次与二虎发生争执时的情景,三言两语瞬间激起了二虎的怒火,紧接着便是拳脚相向。幸好当时有人及时出面制止,才避免了更大的冲突。
然而,时过境迁,短短几日间,两人的身份地位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二虎,那个曾经处于最底层的草民,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了太守麾下备受器重的军侯。
他身着锦衣,腰佩利剑,行走间自有一股威严气势,令人不敢小觑。
而甄平,依旧只是这个府邸中的管家,虽然也有些许地位,但与二虎相比,却是天壤之别。他深知,这次若是再与二虎发生争执,恐怕不会再有人出面护着自己了。
二虎如今手握实权,若是惹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甄平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告诉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静,不要轻易去触碰二虎的逆鳞。
在这个权势更迭的世界里,生存之道就是懂得忍让和适应。
他望着车辙旁新抽的柳枝被碾得七零八落,喉结滚动着咽下更多焦躁——自卯时初刻出城,两个时辰竟只行出十里,这速度怕是连驿卒的跛脚驴都追得上。
十辆载满漆箱的马车在后方逶迤,车轮碾过新发芽的苜蓿,碾碎一地鹅黄汁液。
甄姜却恍若未闻,垂眸望着掌心蜷缩的柳叶,袁绍在修县驿亭说的话又浮上心头。“此去中山无极四百里,你走慢些。”
“二虎。”
她轻唤一声,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个挺拔的身影上。
“小姐有何吩咐?”
“暗中吩咐护卫们放慢速度。”
二虎愣了一下。
行路本就,艰难为何要放慢速度?他正要开口询问,却见甄姜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必多问。
“是。”二虎应了一声,转身暗中向护卫们发出指令。
随着他的手势,原本还算整齐的队伍渐渐散开。
甄姜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远方的地平线,在那片起伏的山影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二虎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小姐,您是不是觉得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