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瞳孔微缩。前世他直到党锢之祸爆发才知道十常侍的贪婪,而甄逸竟已掌握如此机密。他忽然意识到,商人的情报网络或许比世家更无孔不入。
“妇翁果然慧眼。”袁绍放下竹简,语气多了几分真诚,“只是这些征兆,朝中诸公难道看不出?”
甄逸突然笑了,圆脸上挤出几分讥诮:“看出?那些大人们忙着在永巷里斗富,在鸿都门学比谁家的歌姬更会吟诗。”他指了指自己发福的肚子,“我这一身肥肉,就是陪他们饮宴时硬塞出来的。”
铜壶中的水沸了第二遍,甄逸娴熟地分茶,碧绿的茶汤在白玉杯中流转。
袁绍凝视杯中自己晃动的倒影。前世记忆中,甄逸早亡,甄家后来被袁氏吞并。如今看来,若此人活着,或许会是完全不同的局面。
“还有一事甚是蹊跷,”甄逸压低声音。
“青州盐贩最近都在传售一种符水,三文钱一囊,说是能治百病。”他冷笑一声,“老夫行商二十载,从未见过如此廉价的“神药”。”
“符水?”袁绍适时露出疑惑神情,心中却如明镜般透亮。这正是张角兄弟笼络人心的手段!
“更蹊跷的是,”甄逸压低声音,“各郡县壮年男子近来多有无故失踪者。钜鹿来的马商说,当地每到朔望之夜,必有成百上千人往西山去,天明方归。”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而官府...似乎视而不见。”
袁绍瞳孔骤缩。这番话里暗藏的讯息令他心惊——甄逸不仅知道太平道的存在,甚至已经摸清了他们的活动规律!作为重生者,他当然清楚这些夜间聚会正是太平道在操练信徒。
“妇翁的意思是...”袁绍故意欲言又止,想试探甄逸究竟知道多少。
甄逸忽然从袖中掏出一块黄色布条,上面用朱砂画着诡异的符文。
袁绍一见便知是太平道的信物,前世他在镇压黄巾时见过无数这样的布条。
“这是幽州商队巨鹿郡郊外拾得的。”甄逸将布条放在烛火上,火舌瞬间吞没了那道符文,“近来此类物件,在三十六郡的商路上都有发现。”
布条燃烧的焦味在书房中弥漫。袁绍看着升腾的青烟,突然意识到甄氏的商业网络竟已织成一张覆盖全国的情报网!这个发现让他对眼前的老商人产生了新的敬畏。
“子婿可知,为何朝廷对此置若罔闻?”甄逸突然发问,眼中精光乍现。
袁绍沉吟片刻,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莫非...与十常侍有关?”
甄逸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张让等人近来在洛阳广置宅院,而各地官员进贡的珍宝比往年多了三成。”他蘸着茶水在案上画了个圈,“有人在借乱牟利啊。”
这番话如惊雷炸响在袁绍耳边。前世他直到黄巾爆发才明白宦官集团与太平道的微妙关系,没想到甄逸早已看透其中关窍!
“那依妇翁之见...”袁绍的声音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商道如河道,水满则溢。”甄逸的叹息混在风里,“老夫已命人加固了冀州各处的粮仓,甄氏在河内的冶铁坊也增派了护卫。”他转身直视袁绍,“袁氏在渤海颇有根基,本初不妨...早作打算。”
这句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袁绍心跳加速,作为重生者,他正计划在渤海起兵,没想到甄逸竟已为他考虑到这一步!
“绍明白了。”袁绍郑重行礼,袖中的手因兴奋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