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内,袁绍早已等候多时,见到甄姜一行人进来,他起身相迎。
“甄小姐,久仰大名,今日能在此相遇,实乃缘分。”袁绍拱手行礼,语气中透露出对甄家的尊重。
甄姜回礼,微笑道:“袁公过誉了,今日在此相遇,也是天意。只是看贵船的情形,似乎刚经历了一场风波?”
袁绍点头,神色略显沉重:“确实如此,我们在途中遭遇了水贼的袭击,幸而众将士英勇,才得以安然无恙。”
“不过,能与甄小姐在此相遇,也算是因祸得福。”
甄姜听后,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河朔地区的治安状况感到担忧:“河朔十三坞的盗匪日益猖獗,确实令人头疼。甄家虽是商贾之家,但也愿为冀州的安宁尽一份力。”
帐中烛火被渗入的夜风吹得忽明忽暗,袁绍解下染血的犀皮甲胄往案上一掷,金丝云纹的衣襟上还凝着暗褐色的血块。
“甄氏女公子,”他忽然用象牙柄的短刀挑起一片破碎的甲片,金属相击的锐响惊得侍从们齐齐一颤,“今日遇袭时,那伙马贼砍断本将帅旗时喊的什么?”
甄姜广袖下的手指骤然收紧,蜀锦上的金线牡丹在她掌心皱成一团。
袁绍面色凝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恐怕这批贼人并非是冲着我袁本初来的,而是甄家吧。”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锋般锐利,直视甄姜,“在他们的砍杀声中,我分明听到有人喊出:“甄家小儿的头颅值三百斛盐!”
甄姜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深知此事已无法再隐瞒。
“三百斛青盐换颗人头,河朔十三坞倒是舍得下本钱。”
“袁公说笑了。”她腕间的翡翠镯碰在檀木凭几上,碎玉似的响,“甄氏商船行经九河,难免结些仇怨......”
“结怨?”
袁绍突然放声大笑,震得残破的纱灯摇晃起来。他抓起案上染血的箭矢,箭头啪地钉进船板,“三更时分三十条蒙冲舟围住我的楼船,弩箭专往货舱里钻。那些水鬼攀着锚链往上爬时,喊的可是'盐比血咸'!”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江风穿破漏窗,卷起满地碎帛。甄姜的指甲掐进掌心,看着袁绍用剑尖挑起一片染血的衣角——靛青底子上绣着银线浪纹,正是河朔坞众的标记。
在袁绍的逼视下,她终于下定决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缓缓道来。
“袁公明鉴,”她终于抬头,看见袁绍腰间玉带钩上嵌着的错金螭龙正龇出獠牙。
“建宁三年腊月,河朔十三坞的盐枭在巨鹿泽会盟。那时节冰雪封了滹沱河,他们拿掺了沙土的粗盐换了幽州牧三千匹战马。”
袁绍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刀柄重重磕在青铜冰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