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灵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袁绍微笑着点头。
“修县地处四郡交界,历来盗匪横行。这些蟊贼如同毒瘤般盘踞在边境之地,若是不能彻底剿灭,恐会成为将军心腹大患。”
袁绍闻言,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盯着朱灵看了片刻,似乎在揣测他的心意。
“剿匪一事,正是我军职责所在。文博放心,此事乃我分内之事。”
“三个月,本将军就让那些蟊贼化作冀州田里的肥料。”
“待本将军剿灭匪患那日,文博可愿与我共饮此樽?”他抓起酒樽仰头饮尽,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下颌滑进衣领?。
廊外忽起狂风,卷着细沙拍在窗棂上沙沙作响。
朱灵望着案上摇曳的烛泪,终是单膝跪地:“修县百姓必感念将军恩德。”檐角铁马在风中叮当乱撞,盖过了他后半句含糊的叹息?。
“文博是不是不愿意投效我袁绍?”
“将军,灵本就是渤海修县的县令,袁公麾下的属官,何须再谈投效二字?”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袁绍的眉头微微皱起,他能感觉到殿内气氛骤然凝滞。
作为一方诸侯,他自然明白属下这番言辞背后的深意。在这乱世之中,归附与否往往只在一念之间,若是真心追随,又怎会说出这般敷衍之语?
袁绍听罢,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光芒,但他的脸上并未显露出丝毫不快。他深知朱灵这番话中的巧妙回避,这是一种智慧的装傻,而非真愚。
“朱县令,你这是在跟本太守开玩笑吗?”袁绍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却也不乏认真,“你我是官场上的上下级,这一点不假,但本太守所期望的,不仅仅是官面上的服从,而是你朱灵真心实意的投效。”
朱灵微微低头,避开了袁绍的目光,口中却道:“将军误会了,朱灵自任职以来,一直尽心尽力,为的便是将军治下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若这不算真心实意,朱灵不知何为真心。”
朱灵抬头,目光坚定地看着袁绍:“将军,朱灵的剑,只为守护一方平安。若将军之心系百姓,朱灵自当全力以赴。”
“哈哈!”袁绍忽然仰天大笑,声震四壁,“文博果然是个爽直之人!本公问你投效,非是要你三叩九拜, 只是想听听你心中所想罢了。”
话音刚落,殿内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袁绍这番话既化解了尴尬,又给了朱灵台阶下。
他缓缓起身,在殿上踱步,目光始终不离朱灵身上:“文博可知?本公所求者,非是朝夕之间的小忠小信,而是经得起岁月考验的大义大忠。”
朱灵低垂着头颅,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能感受到太守的目光如同利剑般刺穿他的内心,让他无处遁形。在这位枭雄面前,任何虚伪的掩饰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朱灵果断拒绝袁绍的招揽也在情理之中,毕竟牺牲家人也要成全主公大业的人。
此等性格,袁绍理解他。
“太守高瞻远瞩,朱灵虽愚钝,却也明白大义所在。”朱灵的声音虽低,却坚定有力,“朱灵虽不能投身帐下,但心中对大义的追求,与大人并无二致。”
袁绍停下脚步,目光中流露出赞赏之情:“好,好一个朱灵。你既然心有大义,本公便不再强求。只望你能在修县,以你的方式,守护这一方百姓,也不负你我同为汉室忠臣的初心。”
朱灵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感激:“朱灵定不负将军所托,修县虽小,却是朱灵心中的天下。只要朱灵在任一日,便绝不会让修县百姓受战火之苦。”
袁绍点头,随即转身面向众人,声音洪亮:“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朱灵县令的忠诚与担当,值得我等学习。希望日后,我等都能以大义为重,共保汉室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