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二年(179年)三月,春寒料峭,南皮城内的柳枝刚刚抽出嫩芽,许攸便踏着晨露匆匆赶到了袁绍的府邸。
他面带喜色,一进门便拱手道:“主公,大喜!司空袁逢已被免官,朝堂之上,风向已变!”
袁绍闻言,神色淡然,只是轻轻颔首,目光深沉如古井无波。他早已料到这一步,袁逢的失势不过是朝局倾轧的必然结果,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轨迹前行。
然而,许攸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眉头微蹙。
“不过……”许攸压低声音,面色凝重,“尚书令阳球已迁司隶校尉,此人刚猛酷烈,今日上奏天子,要求逮捕中常侍王甫、淳于登、袁赦、封易等人,并株连其族中子弟,凡为太守、县令者,皆在缉拿之列。”
袁绍的手指在案几上轻轻一敲,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许攸继续道:“阳球奏称,这些人‘邪恶狡猾,恣意妄为,罪恶滔天,当诛全族’。”他顿了顿,声音更低,“袁赦乃主公族叔,而主公之名,亦在其列。”
室内一时沉寂,唯有窗外风拂过新叶的沙沙声。袁绍缓缓起身,负手望向庭院,阳光透过窗棂,在他俊朗的面容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阳球……”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好一个雷厉风行的司隶校尉。”
许攸上前一步,低声道:“主公,此事非同小可,需早作打算。”
袁绍沉默片刻,淡淡道:“无妨,让他去闹。”
他的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许攸见状,心中稍安,但仍忍不住提醒:“可若阳球当真动手……”
袁绍转过身来,目光如炬:“雒阳的水,深得很。阳球想动袁氏,还差得远。”
许攸站在一侧,眉宇间仍有忧色:“主公,阳球来势汹汹,我们难道就坐视不理?”
袁绍轻笑一声,目光远眺,淡淡道:“锋芒太过,自有折断之时。天子性情反复,阳球手段酷烈,这般大张旗鼓,反倒会逼得某些人狗急跳墙。”
他转过身,指尖轻轻摩挲案上竹简,语气平缓却透着笃定:“王甫、曹节等人岂会坐以待毙?他们经营多年,宫中耳目遍布,天子身边未必就没有他们的棋子。阳球此举,看似雷霆万钧,实则自陷险地。”
许攸若有所思,低声道:“本初的意思是……我们只需静观其变?”
袁绍微微颔首,眸中闪过一丝冷芒:“不错。我们不必急于应对,更不必与他们正面交锋。待时机一到,自有人替我们出手。”
风吹动窗棂,发出细微的轻响,庭院内寂静如常。然而在这平静之下,洛阳城的权力之争却已暗潮汹涌。袁绍负手而立,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有些人越跳得高,摔得就越惨。
他只需耐心等待,自有他人去破局。
许攸才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双手呈上:“宋皇后被废一事,牵连甚广。”